出了修复室重叠的大门,两个人站到了一处人少的角落里。冬天的北京阳光向来稀薄,照在郑素年的脸上,身上,显得他有些不近人情。
“我没想到能在这碰见你,”秦思慕单刀直入,“你还和邵雪有联系吗?”
那个短暂的电话从郑素年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郑素年啊郑素年,我真是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男的。”
秦思慕这话显得有点多管闲事,郑素年却也没生气。
“我一直以为两个人谈恋爱,主动的应该是男方。那年邵雪说她要走的时候,我真没想到你这么轻易就能把她放走了。”
“放走?”郑素年这回眉头皱起来了,“她是个人,又不是什么小猫小狗。她有权利选择自己以后的道路,什么叫我放走?”
“你不知道她喜欢你吗?”
“知道,我不光知道她喜欢我,我还知道我也喜欢她,不比她喜欢我少。”
“那就更没理由了啊,”秦思慕试图说服他,“我之前也没想这么多。不过最近知道了她一些近况,我觉得她一个人在外面也挺苦的,你为什么不把她找回来呢?”
“她一个女孩一个人在外面,苦的地方多了。”
郑素年废了不少力气才把心压得古井无波。
“秦小姐,我是很不喜欢别人管我的私事的,”他退后了一步,看着秦思慕,“不过你是她学姐,那我就多说几句。每个人都是有自己恋爱观的,你觉得我应该去把她找回来,我却觉得我应该给她绝对的自由。我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去剥夺她选择的道路,无论是艰难还是容易。”
秦思慕:“我真不懂你们这些人。喜欢她为什么不把她留下来呢?”
“邵雪和别的女孩不一样,”郑素年越说思路越清晰。他倒想感谢秦思慕,强迫他把这些乱麻一样的事整理出逻辑来,“给她自由是最适合她的方式。我能承诺的是,如果有一天她回来,我在。其他的,都应该由她自己来决定。”
“你怎么就知道她会回来呢?她如果不回来呢。”
“那我就一直等。”
秦思慕愣了一下,语气明显软了下去:“你,真的会一直在?”
他们面前的那堵宫墙,有整整六百年的历史了。
风吹雨打六百年,烈日曝晒六百年。
宫墙赤红,在阳光下反射出光芒,像是烧起了一场熊熊大火。六百年风云变色,它太老了,老的见识过太多悲欢离合。
可是站在他前面的男人是年轻的。
他站在那,脊背挺拔,语气冷淡又坚定。
“会。”
“我会一直等她。”
“因为我知道她会来。”
04。
“素年,你和我一起吧。”柏昀生靠在书架上说。
郑素年又翻了翻图书馆的书架,还是没找到自己要的那本古画集。他回头推了一把柏昀生:“走吧,没有,去你说吃饭那个地。”
“哎我跟你说话呢,”柏昀生跟在他后面往图书馆外面走,压低声音继续问,“薛江畔那条件真挺不错的,正好肖易那边我也做烦了。”
“你看我长得像做生意的料吗?”郑素年把副驾驶的安全带拉上,“到时候把你身家都赔进去。我现在做临摹,挺好的。”
“你们那点工资够干什么呀,”柏昀生发动汽车,把烟从车窗准确的扔进垃圾桶,“我家楼下卖馒头的都挣得比你多。现在年轻人都一股脑往互联网和金融行业钻,你倒好,去临摹古画。”
“你现在废话怎么这么多?我花你钱了催着我挣。”
“我就是不理解你和云锦。什么有钱重要啊,钱不是最好的吗?你们就是——”
“你别跟我这一直说钱的事,再说你自己去吃饭。”
“哪有吃火锅一个人去的,要不是云锦不喜欢吃菇我早就去了。”
“哎柏昀生你现在除了钱就是顾云锦是吧?我这没钱没媳妇的不能跟你做朋友了,你放我下去。”
柏昀生找的是他家附近一家新开的菌菇火锅店。顾云锦受不了蘑菇那股味,他只能约了郑素年来吃。
趁着菜还没上,他接起刚才的话头接着说。郑素年看了他一眼:“你也别愤愤不平的,我觉得顾云锦说的也对。钱这东西好,但也不应该太看重。你现在有点走火入魔了。”
“这就跟你人成天琢磨画的事一样,”柏昀生给自己倒了杯酒,“我人在经商,就只能一天到晚琢磨钱的事。钱好呀,没钱我就没法把柏记珠宝重新开起来,没钱我就没法给云锦好的生活,没钱我就没法跟你这喝着酒吃火锅。很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