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的床不结实,他一晃就嘎吱乱响。柏昀生离得远,听出来了不对劲:
“谁手机震呢?”
郑素年急忙擦了擦手回到座位前。手机被调了震动,在桌子上震得转了个二百七十度的圈。
是邵雪。
裴书的床还在晃。稀里哗啦,嘎吱嘎吱,他在这宏大的摇晃声中下了梯子,忽地听到郑素年说:
“怀孕了?”
宿舍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郑素年面色凝重:“多少钱?”
“在哪个医院?”
“好,我马上过去。”
郑素年把电话摁了,埋头就开始掏抽屉里放整钱的钱包。他数出一叠红票子,脸上明显写着“不够”两个字。
都不用他多说话,柏昀生伸出手在书包里拿出二十张刚取的百元大钞递了过去。裴书也没含糊,把银行卡放到了他手里。眼看着郑素年穿上外套他又没忍住,抓着他袖子说: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郑素年一愣:“什么不小心?”
柏昀生这会反应过来了,神色严肃的吓人:“素年,你这事办得也太不地道了。”
郑素年更奇怪了:“你们说什么呢?”
“你说说什么呢?谁怀孕了,去医院干什么呀?”柏昀生声色俱厉,“再说了,这么点钱够吗?”
郑素年一拍额头,又急又气又无奈:“你们想哪去了?猫,我家胡同以前有只猫,怀孕了,又被车撞了,在医院抢救呢!”
……
现在宠物医院太贵,救只猫跟救个人似的,一套手续下来没有三五千根本不够。乌云踏雪这次挺严重,本来岁数就大了,难产,皮肤病,加上被车撞了一下,邵雪垫了两个月生活费还没打住。
她们当时搬走也没顾得上它这档子事。本来就是只野猫,生存能力强,再不济也能抓耗子。谁知道环境巨变,它还不愿意走,在高楼大厦间苟且偷生,几次险些被人抓住卖掉。
胡同附近有家新华书店一直没拆,店老板有郁东歌手机号。乌云踏雪染病以后他偶尔给点吃的,但还是没舍得给它掏那个治病的钱。谁知那天一出门,发现它鼻子噙着血瘫在马路边,再一问旁边的人,原来是等着吃饭的时候被过路车压了一下。
这才联系了郁东歌,问问以前喂它那些孩子还要不要来看它最后一眼。
邵雪哪忍得了这个,当即就带去宠物医院看了。医生诊完了报了个价,她咬着牙说:“治。”
人前坚定,人后心虚。出了医院给郑素年打电话,没说两句就带了哭腔。
她没想到这一个电话叫来一车人。
郑素年往她身边一站,邵雪心就踏实了。多难的事他到了就总有办法,这是从她记事起就有的潜意识。乌云踏雪奄奄一息地躺在毛巾里,脖子上带了个塑料撑子,怎么看怎么可怜。
裴书看不下去。
“我家以前也养了只黑猫,病了嫌医药费贵不给治,眼睁睁看着死的,”他说,“差多少钱从我那卡里拿就行,反正我生活费是按年给的。”
“用我的也行,”柏昀生站得远点,但口气也很笃定,“我现在不缺钱。”
郑素年安慰的抚了抚邵雪的肩膀,沉下声说:“你看,这不都来帮它了。你先坐着吧,我去把手续办了,咱们等手术就行。”
都是一起来的,裴书他们一起坐在走廊里等手术。邵雪从慌乱里慢慢回过神来,对他俩说了好几次谢谢。
“不用不用,”裴书嘴里没个把门的,“这情况已经比我们想的好很多了。”
“你们想的还更差?”邵雪惊讶道,“还能差到哪去啊?”
柏昀生知道裴书要说什么,急忙接下了话茬:“也没有,我们就是瞎猜。”
手术做了四五个小时,几个人从中午等到天黑。裴书看气氛尴尬,提起了自己家以前那只猫。
“跟你们这只长得一样,”他说,“也是上面黑下面白,特能打,整个小区的猫猫狗狗都怕它。”
邵雪点点头:“乌云踏雪也挺能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