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他和顾云锦说,他想让柏记珠宝重新振作起来。于是这些年,他就像个加足马力的发动机,从启程就全速前进。开始还只能负担自己的生活学费,到后来还能给家里寄钱。别的同学还在考虑毕业前途,他却已被赏识他的老师带着在珠宝圈子混的风生水起。
这些年他过得如何,没人在乎。他只知道教授赏识他,同学钦慕他,甲方信任他。
兜兜转转,到头来,却还是顾云锦,也只有顾云锦问他:
你过得好不好?
他喉咙涩的发痛,忽的就有一肚子的委屈想说。
女孩的声音却毫无预兆的从他身后响起来。
“柏昀生,这是你朋友?”
薛宁穿了件白色的毛衣,尖尖的下巴缩在脖套里。顾云锦没抬头,她的面目也就没太看真切。茶水腾起的水雾让她眼前模糊一片,柏昀生就在那雾里站起身,和薛宁站得远了些。
小女孩,个子不高,叽叽喳喳像个黄鹂鸟,开口闭口都是老师让我和你说。顾云锦再一抬头,便看见薛宁给了他一个厚厚的档案袋,伸出手在他脑门上拍了拍。
薛宁倒是想多说些,却察觉到了柏昀生赶客的肢体动作。临走前偏偏还看了顾云锦一眼,半真不假的说:“这个姐姐长得可真漂亮。”
分明是夸奖的话,语调却多多少少带了不自觉的优越感。
顾云锦到底不是傻子。自己开旗袍店也遇见过蛮横不讲理的顾客,温柔体贴是对着柏昀生,对待外人的时候锋芒毕露。
“美院学生眼光就是一样的高,”她语调平和,段数却明显高了薛宁这种小丫头几个等级,“以前昀生倒是也这么说过,我还当他哄我呢。”
薛宁脸色一沉,甩脸便要走出去。走了两步又回过神,挑衅似的瞪着柏昀生:
“外面冷。”
柏昀生脸色一沉,一股无名火从心底冒起来。薛宁没完没了,他也就被惹烦了。档案袋往桌子上一扔,一顿一字,字字带刺:
“冷就回去,多,穿,点。”
顾云锦知道柏昀生这股子混蛋劲。平常看着脾气好,惹急了每句话都能噎死人。薛宁没领教过,恨恨一跺脚,鞋跟磕在楼梯上,踢踢踏踏下了楼。
本来也就没多喜欢,当着顾云锦的面甩脸色,算是触着柏昀生逆鳞。他这股子邪火发出来,刚才的难堪也就被压了下去。顾云锦站起身把大衣扣子扣好,也没发脾气,冷冷淡淡地说:
“合同的事我回去帮你劝褚师父。我尽力,不过决定权还在师父手里。”
柏昀生心里难受,伸出手抱了抱她。
这一抱就把顾云锦的心化了七八分。
“自己别太累,”她也拍了拍柏昀生的头,只不过这次他像只小狗一样把头低下来给她揉,“胃不舒服就按时吃饭,钱这东西没个挣够的时候。”
他点点头,诚心诚意的“嗯”了一声。
把顾云锦送走,已经是深夜了。柏昀生摸黑回了宿舍,只看见裴书还对着电脑屏幕修仙。
“还学,”他叫了一声,“什么时候考?”
裴书要读研,看上一所法国大学,每天熬夜被词汇阴阳性折磨。
“年底第一次,”裴书长叹,“头发一把把掉,快成葛优了。”
郑素年窝在**看小说,把帘子拉开问裴书:“邵雪有个学姐,辅修的法语,用不用找她给你补补?”
“你还没睡啊,”柏昀生这才放开嗓子说话,“不早说。”
“顾云锦送走了?”
“送走了。”
“事答应没?”
“答应了。”
“哎,”郑素年长叹一声,摔回**继续看书,“这么好的姑娘,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跟你谈恋爱。”
柏昀生刚爬上床,把自己靠枕丢了过去,正中郑素年的脸。
“你大爷。”
黑暗里响起一声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