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恶,也可怜。生也错,活也难。
他们分开的时候是个雨季,河水被雨灌得汹涌。他跑出去三天没见踪影,最后被人在河流的下游发现。
这是孽缘。
到后来,柏昀生长大去了美院,康莫水也离开周庄了。人们对这两家指指点点十多年,总算因为主角的消失闭了嘴。
流言能杀人。
你要真问康莫水爱没爱,她是爱过的。少女怀春,遇见个那么俊俏又那么懂自己的人,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场初恋,毁了一个家,杀了一个人,又把自己卷进流言十二年。
十二年后的老茶馆,她说起这段往事也是断断续续的。说一会,想一会,最后有些凄然地笑起来。
“是他先招惹我的。”
她那么淡漠的人,为了这段没头没尾的爱情刀山火海走了一千里,甚至离开了自己的故乡。到最后,还是躲不过命。
“跟你们说这个,也是为了那孩子,”她说,“这事里最对不起的就是他,我听说他这些年过得也不好,你们要能开导他最好。我来这里也有段日子了,过了这个冬天说不定就要回去,临走前把往事留在这,我也要去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了。”
……
把康阿姨送回了家,素年嘱咐裴书回宿舍看看柏昀生回没回去,转头跟上了邵雪。
“骑车没?”
“骑了。”
“我带你吧。”
日落西山黑了天。郑素年个子太高,跨在邵雪的自行车上长手长脚没地方放。歪歪扭扭骑了几十米,邵雪笑的肚子痛。
“你下来吧,我带你。”
他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拗着不下车,好不容易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你怎么比以前重那么多?”
“你这话说的,你也不看我高了多少。”
他这才恍然。
他这两年过得浑浑噩噩的,刚好点儿就去上了学,小半年没好好看过她。冬天的晚风不像春夏,吹得人脸上生疼。邵雪把脸埋进他后背上的帽子里,闷着嗓子说:
“你都多久没带过我了。”
他没说话。
又过了半晌,邵雪悠悠叹了口气。
“你说康阿姨,这算怎么回事啊。”
“能怎么回事。感情的事,谁说得清楚。”他怕她不开心,随意诌了几句话安慰,“谁看上了谁,谁又恨了谁,谁对不起了谁,他们自己都不明白。”
“哎,你这上了大学就是不一样啊,理论知识张口就来,是不是天天跟学美术的漂亮姐姐探讨感情问题啊?”
“我冤死了,”郑素年车把手一晃,痛心疾首,“我可跟裴书他们不一样,沉迷学习,守身如玉。”
“哎,你现在怎么这么贫啊?还是美院风气开放,去了仨月就原形毕露。”
“邵雪你说话注意一点啊。这可不光是我母校,也是乔木姐和罗师父的母校。”
她吐了吐舌头,把脸继续埋进他羽绒服的帽子里。
“那你那同学呢?”
“他啊,回头我回宿舍看一眼再说吧。”
今天实在是太晚。都到了家门口,也没有不进去的道理。他把柏昀生那事放了放,打算今天就先在家里睡。邵雪有点困,站在门口和他道了别,却被他一把捞了回来。
“过两天圣诞节吧?”
“你现在挺洋气啊,还过起圣诞了。”
“这不月底还是你生日吗,”他戳戳邵雪脑门,“我也是瞎忙,两年没好好给你过生日了。刚上午跟裴书他们出去,这梳子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