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三个小孩沉默片刻,素年慢慢举起了手:“爸,你俩跟家恩爱的我眼瞎就算了,出门的时候能收敛点吗……”
“你闭嘴,”晋宁推他,“都送我礼物,你的呢?”
郑素年立刻一副被小瞧的样子:“我送的,肯定不落俗套。”
说完,打了个利索的响指。
饭店舞台上的音响突然响亮的“砰”了一声。为数不多的几个顾客把目光转过去,一个穿着长裙的年轻女孩殷殷婷婷走上舞台。她调了调话筒,语调轻柔地开口:
“今天为大家带来的是梅艳芳的《今宵多珍重》,送给过生日的晋宁小姐,您的儿子和丈夫祝您,永远十八岁。”
极富时代感的前奏响起来,邵雪这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那天和郑素年说话那个女孩吗?
这姑娘长的娇俏,歌声倒是如梅姑一般低沉而富有磁性。裙角摇曳,她朝台下矜持的笑:“南风吻脸轻轻飘过来花香浓南风吻脸轻轻星已稀月迷蒙……”
素年把那盘签名磁带放到晋宁眼前。
“妈,生日快乐。”
“你什么时候布置的?”晋宁又惊又喜,“这也太突然了。”
“就前几天,她是我们学校合唱团的。”郑素年看看那女孩,压低声音接着说,“她喜欢我们班一打篮球的男生,天天让我给人家递纸条,我说让她帮我给你唱个歌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话音刚落,邵雪那边一口茶水全喷张祁身上。
“你干什么?”张祁大惊,“好好的怎么呛着了?”
邵雪突然高昂的语调把在座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没事啊,吃吃吃,晋阿姨生日快乐,我敬你一杯果粒橙!”
分明是首分别的曲子,怎么唱的这样轻快动听呢。
台上的人在唱,台下的人在笑。邵雪挖了块奶油往张祁脸上抹,郑素年跑到门边就怕殃及池鱼。郑津和晋宁看着孩子们闹的开心,在桌子底下轻轻握住了彼此的手。
“南风吻脸轻轻飘过来花香浓星已稀月迷蒙我俩紧偎亲亲说不完情意浓句句话都由衷不管明天到明天要相送恋着今宵把今宵多珍重我俩临别依依怨太阳快升东要再见在梦中……”
04。
放寒假之后,年味也越来越重。
街道上的商铺陆陆续续的停业,买年货的商铺排起长队。邵雪从放了假就没歇着,被郁东歌打发着满城买东西。
地方就那么大。邵雪从稻香村抱着仨盒子出来的时候,迎头撞上了张祁。
没好话。
“邵雪,你这新剪的发型挺别致啊。这头帘,被狗啃过吧。”
“滚。”她踹了一脚张祁的自行车轮,想了想,又一屁股坐上了他的车后座。
“你干嘛呀,”张祁惨叫一声,“我东西这么老沉还带一你,一会坡都上不去。”
“大老爷们哪那么脆弱,”邵雪说,“赶紧的,冷死了。”
“你也去孙爷爷那?”
“不然呢?你去送什么?”
张祁垂头丧气:“我妈让我去送挂历。”
张祁的妈妈韩淑新和邵雪素年父母都不太一样。她不是做修复的,而是在出版社做编辑。这直接导致了他们这些朋友家里年年都有新挂历,封面无一例外是太和殿大中轴,年年看的邵华犯愁。
“咱能自己买一新的吗,”邵华说,“这几个地方来回拍,我上班就在这幅图,下了班还看。”
“买什么买,你知道这外面卖的多贵吗?”
郁东歌使唤邵雪挂好挂历就会例行公事地站在下面感叹一句:“又是一年。”
那个时候的日子好像过得很慢很慢。一本挂历十二页,从春暖花开的御花园翻到大雪掩盖的乾清宫,一家人翻很久才能翻完。
瓷器组的孙祁瑞是修复室的三朝元老,收的两个徒弟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一个叫窦思远,本来是理工大学化学的。还有一个叫傅乔木,进来的时候还没从美院毕业,算得上孙师父的关门弟子。
孙师父在故宫做了四十年,离休又返聘,看着邵华晋宁郑津他们从风华正茂长到为人父母,过年过节家里探望的人就没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