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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安检通道(第1页)

第三十章安检通道

最近几天法院门口的气氛显得有些紧张。平时大敞着的伸缩门终日紧闭,只开放门卫室旁边的小门。法庭入口处连夜加设了安检通道,增派了几倍人手,安保级别一下子上升了好几个层次。门口熟悉的上访户们也一反常态,不再苦大仇深念念有词,反而扬眉吐气,往往在我们进出之时以胜利者的姿态睥睨我们,嘴角微扬眼神稍带挑衅意味。我们只好目不斜视低头不语,生怕一言不合惹恼了哪位神仙。大家见面时很有默契地不去讨论永州的冲锋枪和梧州的硫酸,尽量将事件的影响力降至最低。毕竟,这是一个效仿成风的时代,连杀幼都可以被推崇,那杀法官简直是舍身成仁的壮举了。

与全院内外的一片肃杀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网上火热的欢腾和庆祝。在网民的道德审判所里,“诛杀三狗官”的朱军俨然成为了英雄,并即将成为烈士。我看到有很多人倡议给朱军家属捐款。我想笑一笑但没有笑出来,想回复几句什么,打了几行字,又删掉。不想看满眼的庆功赞美之词,关了论坛,在微博上又看到一条转播最多的留言:“叔叔终于找对地方了,这是儿童节送给我们最好的礼物。”

这真的是孩子们的心声吗?

逝去的生命成了“狗官”,谁给的定论?持枪的偏执狂被如此推崇,谁立下的规则?孰是孰非,谁说了算?面对铺天盖地针对我们的指责和诅咒,我要怎么反驳?

我无力反驳,无法反驳。我只知道,我的同仁死了,还要被人用污言秽语唾骂,用各种罪名鞭尸。而他们生前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基层法庭的审判员和书记员而已,像其他千千万万的一线法官一样,他们没有官衔,工资少得可怜,福利没有保障,灰色收入更是无从谈起。他们办着最多最琐碎的案子,干着最苦最乏味的工作,他们活着的时候没机会当上什么官但却要被骂成狗官,他们死了以后还没有开始腐烂就被公认为腐败。他们用一辈子的机械劳作成就了少数领导们的光彩的政绩,却因为这些领导们的不光彩的做派背负了莫须有的骂名。

妈的!

这是谁的错?

是不明真相的群众错了吗?好像是的,但不能怪他们。

是我们错了吗?好像是的。但我并没有错,身边的很多人也并没有错。

那究竟是谁错了?从民乐到梧州,从遵义到永州,是谁,让法官的荣誉、法院的名声、法律的尊严堕落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在深圳做律师的大学同学打来电话慰问,嘱咐我注意安全,说深圳有法官被盯梢,家庭住址、老婆单位和女儿上学的学校都让当事人查得一清二楚,现在每天过得胆战心惊。同学说:“最近你们法官挺不招人待见的,你要小心,跟当事人打交道要客客气气的,不要得罪人。”

我说:“我知道,我一直都很客气,装孙子嘛,谁不会。”

同学呵呵一乐,说:“瞧你这性格,我早就说你不适合做公务员。哎,我准备辞职自己干,跟几个老同学在深圳合伙开个律所,你来不来?算你一份。你要是做律师,肯定成功,肯定是大律师。你那么聪明,我还记得大学时我们一起玩传奇,谁都玩不过你,不管到哪个区你都是老大。”

我说:“游戏玩得好有什么用?生活要是能像玩游戏那样简单就好了。你这是要我辞职啊?只怕我老爸老妈不乐意哦。他们一直觉得公务员是吃皇粮的,叫我抱住铁饭碗不能撒手。”

同学说:“嘿,你教育他们老脑筋要改一改了,皇粮饿不死也吃不饱,凭你的能力只能守铁饭碗啊?出来混金饭碗吧。说实话,你这法官干着有意思啊?”

我想了想,说:“这有意思没意思的事谁说得清楚……你让我考虑考虑。过几天再说吧。”

检察院已经将张计的案卷移交到了中院,承办人是老储。由于有了明确的意见,老储办得相当顺畅,两天写出了审理报告,接着一天内完成了合议庭、审判长联席会、庭务会几次讨论,分管院长听完报告后直接将案子提交了审委会。我没去找他,知道找他也没用。一个跟张计共事过的小警察从看守所里给我们带了个口信,他说张计让我们不要再问他奔走了,他已经认命了,让我们不要把自己再折了进去。我想他可能还不知道朱舜尧已经折进去了。我感到很惭愧,因为我压根没有如何奔走。我除了像疯狗一样上网撒泼,像怨妇一样跟人倾诉,什么有用的都没有做。

高阳有点撂挑子的意思,他对我说事已至此,回天乏术,无奈终归无奈,我们还是要逝者已去生者坚强的。

我说你就这么甩手不管了?张计跟你大学还是一个寝室的。

高阳耸耸肩膀说有什么办法,省政法委定的,你去找国家领导人翻案啊?司法厅已经给我打预防针了,我们律师现在也要讲政治,要做又红又专的律师,不然就要步李庄的后尘。张计这事我很心痛,但既然已经这样了现在我们就要向前看。我手头的事情还很多,我姥爷家拆迁做了钉子户,政府还让我去做工作呢,不做通他们的工作就不让我上岗执业了,我压力也很大啊。说真的,我混口饭吃也不易,你在法院干的你本事大,你再想想办法吧,我可得劝我姥爷去了。

我说,去你妈的。高阳看着我咬牙切齿的样子,笑了笑,转头留给我一个背影。

我觉得自己性情大变。我沉默寡言,郁郁不欢。不论做什么事都会突然陷入沉思,然后莫名暴怒。一天吃晚饭的时候我觉得餐桌有些不平,四条桌腿似乎长短不一。我晃来晃去地调试了半天,总是不能让自己满意。突然一下子我感到十分愤怒,一脚踹断了那只我觉得捣乱的桌腿。桌面哗啦一声倾倒,碟子和碗摔落一地,米饭和菜汤洒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小双一声不吭地蹲下去拣拾碎片,我在原地傻站了一会,躲进房间里关上了门。

我躺在**对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面在激烈地自动运转,但我分辨不出它究竟在想些什么。电话响了好几次,我一动不动。身体仿佛脱离了我的控制,我漂浮在半空,看着**摊开的自己,像是一堆没有灵魂的腐肉。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双敲了敲门,我没有反应。她将门推开一条缝观察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说:“怎么也不开灯?”说着揿下开关。房间一下子亮堂起来,我用胳膊捂住眼睛,烦躁地大声嚷着:“别开灯!别开灯!”

小双靠近我,问:“你晚上都没吃东西,饿不饿?我重新做了菜。”

我发了一会儿愣,然后一把抱住了小双。小双轻轻推了我一下,然后趴在我肩膀上嘤嘤地哭了。

这样下去我肯定会变成精神病的,我对自己说,要振作。

我让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轨。我按时上班,按时下班。给每个当事人泡茶倒水,保持微笑,客客气气,有礼有节,服务周到。调解了很多离婚案件,上午开庭下午写审理报告。每天中午和茆磊一起去食堂吃饭。晚上下班前还常去中院转一圈,和每个见面的同事点头打招呼。见到领导格外殷勤地问好。晚上回家吃小双做的晚饭,吃完出去散步。晚上十一点准时睡觉。早上七点半准时起床。如此周而复始。

唯一不习惯的是周末,张计和朱舜尧都不在了,我形单影只,显得分外冷清。

老同学又给我打了两次电话,说他们的律所已经在筹建中,名字都想好了,叫“法道”律师事务所。我说这名字好,大气上档次,意味深远,境界悠长,乍听之下就有好几层含义,一是法治的道路,意指中国法治之路漫长而艰辛,吾辈仍需加倍努力;二是法律的道义,点明做律师要捍卫法律尊严,铁肩担道义;三是司法的规律,暗示律师业要精通司法界的各种明规则和潜规则,否则难以成功;还可以把“法”解释成“学习”的意思,理解为“学习规律”,取“天法道,道法自然”之意。这名字太好了,你取的?太有才了。

同学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们院长把你放刑庭真是昏招啊,你这么能扯,就应该去研究室。我们取这个名字完全只是因为大学玩传奇的时候我们全都是法师和道士而已。”

于是我也沉默了。

同学说:“行了,你来了以后就负责企业文化这一块吧,向客户阐明我们的服务宗旨和执业理念。现在不都要有企业文化才能做大做强吗?发挥你的长项!”

我对同学的提议想了很久。我到最近才终于明白,我所钟爱的是“法官”这个名字,而不是我正在做的这份工作。或者说,我钟爱法官工作,但我现在做的好像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法官。要放弃吗?去做律师?我也并不喜欢律师。

那我究竟想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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