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宵没睡,张一明看着摊开在会议室办公桌前的一堆问询记录,嫌疑人口供,搜查登记,现场照片,眼睛红得跟发怒的公牛一般。
四起案件—
最早一起发生于2016年6月30日,地点是星港市河西区鑫源小区,失踪女童八岁半;
第二起已是十三个月后,2017年8月16日,地点是星港师范大学教师新村,失踪女童十岁,她当时甚至已经进入了单元楼道;
第三起只相差了四个月,2017年12月18日,地点是星港市岳山区的小吃街,失踪男童八岁半;
然后就是今天星港国际社区这一起了。
除了失踪儿童都穿着红色衣服这一点,这四起案件的案发时间间隔没有共性,案发地点没有共性,失踪儿童的年龄从七岁多到十岁多,年龄相差较大,生活背景没有共性,甚至连性别都没有共性……
张一明摸了支烟出来叼在嘴上,都忘了点着。
昨天,刘子璇的父亲刘仁凯已经赶回星港,市局也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上头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如果这起案子还破不了,张一明在星港市的仕途怕是就此完结了。要是这样回到省厅,张一明的这张脸往哪儿搁。当初可是他自己要求下来历练的,临走前还请那帮家伙胡吃海喝了一顿,牛皮都吹到天上去了,现在灰溜溜地滚回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张队!”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刑侦副队长郑钢和技侦科科长李珂冉,领着一群刑警鱼贯而入。
“喷漆检验结果出来没有?”一句客套没讲,张一明赶紧问道。
李珂冉把手中的资料一放,道:“出来了。根据物证科的比对,和前三起一样,都是‘好彩头’牌喷漆。”
不出意外,果然还是这个“好彩头”。
张一明只感觉一阵头大—彩头一点儿也不好,这是全国市场占有率第一的喷漆品牌,随便一个五金杂货店都可以买到,根本没办法追踪来源。
“指纹、脚印呢?”
“因为天气加上水泥地的缘故,本来就采集得不多,已经做了大概比对。”李珂冉摇头道,“也没什么收获,基本都是小区内部人员留下的。”
张一明摆了摆手,把目光看向了副队长郑钢:“小区排查情况进行得如何?”
“昨天在小区保安队的协调下,我们已经连夜对小区进行了两次地毯式入户排查,但没有发现孩子的踪迹,也暂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郑钢面露难色,“物证科调取了小区游乐场案发时间段四个进出口大门,以及小区内部总共九十二个摄像头的视频资料,通过对视频资料的分析,案发时间段一共经过了四十六辆四门轿车和七辆电动车,我们对这些车辆也进行了初步排查,但是……”
“但是什么?”
“那个……那个……”郑钢犹豫了一下,尴尬道,“基本都是小区内部人员和车辆,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我们现在已经扩大了排查监控的时间范围,只是这样的话车子和人员的数量就比较多了,排查时间会稍久一点儿。”
“嗯,继续扩大!”
张一明深吸了一口烟,觉得自己不能把负面情绪写在脸上,以免打击大家的积极性。他稍稍坐正了一些,拍了拍桌子,示意大家都坐下,才道:“刘仁凯家中的监控情况怎样?社会关系排查得怎么样了?”
郑钢摇了摇头:“没接到任何可疑电话。”他指指边上两个侦查员,“至于社会关系,小马和老邓也做了初步排查,社会上谣传刘仁凯是因为竞标土地得罪了星航集团,这个事实也不成立。”
“怎么说?”
“根据我们查到的资料,这两家公司属于合伙竞标,共同开发,根本不存在矛盾。”
小马接话道:“而且刘仁凯也很肯定,他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那就奇了怪了!”
一,没有仇家;二,监控画面没拍到半根疑犯的毛;三,查来查去连个可疑人员都没有。难道是天外飞仙啊?!
张一明把烟头狠狠一按,决定改换一下思路,集思广益。他拍了拍手:“各位都谈谈对案子的看法吧,大家畅所欲言。”
负责调查刘仁凯社会关系的小马率先发言:“我觉得,现在已经可以排除人贩子和绑架勒索的可能性了。案子过了这么久,一个电话都没有,这不符合儿童拐卖案件和勒索绑架案的规律。”
“张队,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和‘6·30’的疑犯并不是一个人,而是模仿作案?”一旁的郑钢道。
张一明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就星港国际社区的安保情况而言,一般人想模仿很难。从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疑犯似乎是一个喜欢挑衅警方,而且对穿着红衣服的小孩特别敏感的高智商变态。”
郑钢一脸无奈道:“这样一个变态有案底的可能性应该很大才对。可前几次案发时,我们已经排查过星港市区所有有前科的刑满释放人员,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啊……”
众人陷入了沉默,李珂冉忽然打开了一张星港市区地图,摊开来道:“大家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疑犯为什么要在这些地方犯案?”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