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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开朗琪罗传002(第4页)

“不要这样多心,弗朗西斯科先生,”拉塔齐奥·托洛梅伊说,“侯爵夫人的意思正是深信画家对于一切都感觉灵敏。我们意大利人多么敬重绘画!但她说这句话也许是要使你听米开朗琪罗谈话时格外觉得快乐。”

弗朗西斯科道歉了。侯爵夫人和一个仆人说:

“到米开朗琪罗那边去,告诉他说我和托洛梅伊先生在宗教仪式完毕后留在这教堂里,非常凉快;如果他愿耗费若干时间,将使我们十分快慰……但,”她又说,因为她熟知米开朗琪罗的野性,“不要和他说葡萄牙人弗朗西斯科·特·奥兰达也在这里。”

在等待仆人回来的时候,他们谈着用何种方法把米开朗琪罗于他不知不觉中引上绘画的谈话;因为如果他发觉了他们的用意,他会立刻拒绝继续谈话。

“那时静默了一会儿。有人叩门了。我们大家都恐怕大师不来,既然仆人回来得那么快。但米开朗琪罗那天一面正在往圣西尔韦斯德罗的路上来,一面和他的学生乌尔比诺在谈哲学。我们的仆人在路上遇到了他把他引来了,这时候便是他站在门口。侯爵夫人站起来和他立谈了长久,以后才请他坐在她和托洛梅伊之间。”

弗朗西斯科·特·奥兰达坐在他旁边;但米开朗琪罗一点儿也不注意他——这使他大为不快;弗朗西斯科愤愤地说:

“真是,要不使人看见的最可靠的方法,便是直站在这个人的面前。”

米开朗琪罗惊讶起来,望着他,立刻向他道歉,用着谦恭的态度:

“宽恕我,弗朗西斯科先生,我没有注意到你,因为我一直望着侯爵夫人。”

侯爵夫人稍稍停了一下,用一种美妙的艺术,开始和他谈着种种事情;谈话非常婉转幽密,一点儿也不涉及绘画。竟可说一个人围攻一座防守严固的城,围攻的时候颇为艰难,同时又用了巧妙的艺术手腕;米开朗琪罗似一个被围的人,孔武有力,提防得很周密,到处设了守垒、吊桥、陷坑。但是侯爵夫人终于把他战败了。确实,没有人能够抵抗她。

“那么,”她说,“应得承认当我们用同样的武器,即策略,去攻袭米开朗琪罗时,我们永远是失败的。托洛梅伊先生,假若要他开不得口,而让我们来说最后一句话,那么,我们应当和他谈讼案,教皇的敕令,或者……绘画。”

“我不大敢向你做这么大的要求,”侯爵夫人答道,“虽然我知道你在一切方面都听从抑强扶弱的救主的教导……因此,认识你的人尊重米开朗琪罗的为人更甚于他的作品,不比那班不认识你的人称颂你的最弱的部分,即你双手做出的作品。但我亦称誉你屡次置身场外,避免我们的无聊的谈话,你并不专画那些向你请求的王公卿相达官贵人,而几乎把你的一生全献给一件伟大的作品。”

米开朗琪罗对于这些恭维的话,谦虚地逊谢,乘机表示他厌恶那些多言的人与有闲的人——诸侯或教皇——自以为可以他们的地位压倒一个艺术家,不知尽他的一生还不及完成他的功业。

接着,谈话又转到艺术的最崇高的题材方面去了,侯爵夫人以含有宗教严肃性的态度讨论着。为她,和为米开朗琪罗一样,一件艺术品无疑是信心的表现。

“好的画,”米开朗琪罗说,“迫近神而和神结合……它只是神的完美的抄本、神的画笔的阴影、神的音乐、神的旋律……因此,一个画家成为伟大与巧妙的大师还是不够。我想他的生活应当是纯洁的、神圣的,使神明的精神得以统治他的思想……”(251)

这样,他们在圣西尔韦斯德罗教堂里,在庄严宁静的会话中消磨日子,有时候,朋友们更爱到花园里去,如弗朗西斯科·特·奥兰达所描写的:“坐在石凳上,旁边是喷泉,上面是桂树的荫蔽,墙上都是碧绿的蔓藤。”在那里他们凭眺罗马,全城展开在他们的脚下(252)。

可惜这些美妙的谈话并不能继续长久。佩斯卡拉侯爵夫人所经受的宗教苦闷把这些谈话突然止住了。一五四一年,她离开罗马,去幽闭在奥尔维耶托,继而是维泰尔贝地方的修道院中。

“但她时常离开维泰尔贝回到罗马来,只是为要访问米开朗琪罗。他为她的神明的心地所感动了,她使他的精神获得安慰。他收到她的许多信,都充满着一种圣洁的温柔的爱情,完全像这样一个高贵的心魂所能写的。”(253)

“依了她的意念,他做了一个**的基督像,离开了十字架,如果没有两个天使扶掖会倒下地去的样子。圣母坐在十字架下面哭泣着,张开着手臂,举向着天(254)。——为了对于维多利亚的爱情,米开朗琪罗也画了一个十字架上的基督像,不是死的,而是活着,面向他的在天之父喊着‘Eli!Eli’。肉体并不显得瘫痪的样子;它**着在最后的痛苦中挣扎。”

现藏法国卢浮宫与英国不列颠博物馆的两张《复活》,也许亦是受着维多利亚影响的作品。——在卢浮宫的那张,力士式的基督奋激地推开墓穴的石板;他的双腿还在泥土中,仰着首,举着臂,他在热情的激动中追向着天,这情景令人回想起《奴隶》。回到神座旁边去!离开这世界,这为他不屑一顾的惶乱的人群!终于,终于,摆脱了这无味的人生!——不列颠博物馆中的那张素描比较更宁静,基督已经出了坟墓:他的坚实的躯干在天空翱翔;手臂交叉着,头往后仰着,眼睛紧闭如在出神,他如日光般上升到光明中去。

他在这些诗中感到一种安慰、一种温柔、一种新生命。他给她唱和的一首十四行诗表示他对她的感激:

“幸福的精灵,以热烈的爱情,把我垂死衰老的心保留着生命,而在你的财富与欢乐之中,在那么多的高贵的灵魂中,只抬举我一个——以前你是那样地显现在我眼前,此刻你又这样地显现在我心底,为的是安慰我。……因此,受到了你慈悲的思念,你想起在忧患中挣扎的我,我为你写这几行诗来感谢你。如果说我给你的可怜的绘画已足为你赐予我的美丽与生动的创造的答报,那将是僭越与羞耻了。”(256)

一五四四年夏,维多利亚重新回到罗马,居住在圣安娜修道院中,一直到死。米开朗琪罗去看她。她热情地想念他,她想使他的生活变得舒服些、有趣味些,她暗地里送他若干小礼物。但这猜疑的老人,“不愿收受任何人的礼物”(257),甚至他最爱的人们亦不能使他破例,他拒绝了她的馈赠。

她死了,他看着她死了。他说下面的几句,足以表明他们贞洁的爱情保守拘谨到如何程度:

“我看着她死,而我没有吻她的额与脸如我吻她的手一样,言念及此,真是哀痛欲绝!”(258)

“维多利亚之死,”据孔迪维说,“使他痴呆了很久;他仿佛失去了一切知觉。”

“她对于我实在是一件极大的财宝,”以后他悲哀地说,“死夺去了我的一个好友。”

他为她的死写了两首十四行诗。一首是完全感染柏拉图式思想的,表示他的狂乱的理想主义,仿如一个给闪电照耀着的黑夜。米开朗琪罗把维多利亚比作一个神明的雕塑家的锤子,从物质上斫炼出崇高的思想:

“我的粗笨的锤子,把坚硬的岩石有时斫成一个形象,有时斫成另一个形象,这是由手执握着、指挥着的,锤子从手那里受到动作,它被一种不相干的力驱使着。但神明的锤子,却是以它唯一的力量,在天国中创造它自己的美和别的一切的美。没有一柄别的锤子能够不用锤子而自行创造的;只有这一柄使其他的一切赋有生气。因为锤子举得高,故锤击的力量愈强。所以,如果神明的锤手能够助我,他定能引我的作品到达美满的结果。迄今为止,在地上,只有她一个。”(259)

另一首十四行诗更温柔,宣示爱情对于死的胜利:

在这严肃而宁静的友谊中(261),米开朗琪罗完成了他最后的绘画与雕塑的大作:《最后之审判》,保利内教堂壁画,与尤利乌斯二世陵墓。

当米开朗琪罗于一五三四年离开翡冷翠住在罗马的时候,他想,因了克雷芒七世之死摆脱了一切工作,他终于能安安静静地完成尤利乌斯二世的陵墓了,以后,他良心上的重负卸掉之后,可以安静地终了他的残生。但他才到罗马,又给他的新主人牵系住了。

“保罗三世召唤他,要他供奉他。……米开朗琪罗拒绝了,说他不能这样做;因为他以契约的关系,受着乌尔比诺大公的拘束,除非他把尤利乌斯二世的陵墓完成之后。于是教皇怒道:‘三十年以来我怀有这个愿望;而我现在成了教皇,反不能满足我的愿望吗?我将撕掉那契约,无论如何,我要你侍奉我。’”(262)

米开朗琪罗又想逃亡了。

“他想隐遁到杰内附近的一所修道院中去,那里的阿莱里亚主教是他的朋友,也是尤利乌斯二世的朋友。他或能在那边方便地做完他的作品。他亦想起避到乌尔比诺地方,那是一个安静的居处,亦是尤利乌斯二世的故乡;他想当地的人或能因怀念尤利乌斯之故而善视他。他已派了一个人去,到那里买一所房子。”(263)

但,正当决定的时候,意志又没有了;他顾虑他的行动的后果,他以永远的幻梦,永远破灭的幻梦来欺骗自己:他妥协了。他重新被人牵系着,继续担负着繁重的工作,直到终局。

一五三五年九月一日,保罗三世的一道敕令,任命他为圣彼得的建筑绘画雕塑总监。自四月起,米开朗琪罗已接受《最后之审判》的工作(264)。自一五三六年四月至一五四一年十一月,即在维多利亚逗留罗马的时期内,他完全经营着这项事业。即在这件工作的过程中,在一五三九年,老人从台架上坠下,腿部受了重伤,“又是痛楚又是愤怒,他不愿给任何医生诊治”(265)。他瞧不起医生,当他知道他的家族冒昧为他延医的时候,他在信札中表示一种可笑的惶虑。

“幸而他坠下之后,他的朋友、翡冷翠的巴乔·隆蒂尼是一个极有头脑的医生,又是对于米开朗琪罗十分忠诚的,他哀怜他,有一天去叩他的屋门。没有人接应,他上楼,挨着房间去寻,一直到了米开朗琪罗睡着的那间。米氏看见他来,大为失望。但巴乔再也不愿走了,直到把他医愈之后才离开他。”(266)

可是对于米开朗琪罗的绘画认为猥亵的不止切塞纳一人。意大利正在提倡贞洁运动;且那时距韦罗内塞因为作了e(《西门家的盛宴》)一画而被人向异教法庭控告的时节也不远了(267)。不少人士大声疾呼说是有妨风化。叫嚣最厉害的要算拉莱廷了。这个**书作家想给贞洁的米开朗琪罗以一顿整饬端方的教训(268)。他写给他一封无耻的信。他责备他“表现使一个娼家也要害羞的东西”,他又向异教法庭控告他大不敬的罪名。“因为,”他说,“破坏别人的信心较之自己的不信仰犯罪尤重。”他请求教皇毁灭这幅壁画。他在控诉状中说他是路德派的异教徒(269);末了更说他偷盗尤利乌斯二世的钱。这封信(270)把米开朗琪罗灵魂中最深刻的部分——他的虔敬、他的友谊、他的爱惜荣誉的情操——都污辱了,对这一封信,米开朗琪罗读的时候不禁报以轻蔑的微笑,可也不禁愤懑地痛哭,他置之不答。无疑地他仿佛如想起某些敌人般地想:“不值得去打击他们;因为对于他们的胜利是无足轻重的。”——而当拉莱廷与切塞纳两人对于《最后之审判》的见解渐渐占得地位时,他也毫不设法答复,也不设法阻止他们。他什么也不说,当他的作品被视为“路德派的秽物”的时候(271)。他什么也不说,当保罗四世要把他的壁画除下的时候(272)。他什么也不说,当达涅尔·特·沃尔泰雷受了教皇之命来把他的英雄们穿上裤子的时候(273)。——人家询问他的意见。他怒气全无地回答,讥讽与怜悯的情绪交混着:“告诉教皇,说这是一件小事情,容易整顿的。只要圣下也愿意把世界整顿一下:整顿一幅画是不必费多大心力的。”——他知道他是在怎样一种热烈的信仰中完成这件作品的,在和维多利亚·科隆娜的宗教谈话的感应下,在这颗洁白无瑕的灵魂的掩护下。要去向那些污浊的猜度与下流的心灵辩白他在**人物上所寄托的英雄思想,他会感到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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