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她,“没关系,我也就是带你进来看一眼,再说你又不是藏族,人家不会把你当成藏族要求,顶多是对你好奇罢了。”
出了甜茶馆,走在宁静无人的小巷子里,我们俩忽然谁都不讲话了,只听到我们鞋子在石板路上行走的声音。
我站下,娇娘也站住了。我望着她。
“怎么了你?”她问。
我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走,咱们现在去哪里?”她又问。
我还是看着她,然后猛地亲一下她的脸,说:“想亲亲你。”
“不是已经亲了?”她低着头说。然后,她抬起头凝视我半天,好像是在我脸上寻找着什么。我伸出双手捧住了她光滑的脸,她眼睛闭上了。我们疯狂地接吻,直到有人走近我们才分开。我们两个都像是在初恋中的年轻人一样,手拉着手难为情地笑笑。
我把娇娘带到自己第一次见她的那个露天茶园,下面就是八廓街广场熙熙攘攘的人众。
“我爱你。”我说。
“别这么讲。”她说,“我们前天才认识,对吧?”
“我不管。反正这句话早晚要说。”
“你真是个无辜的小孩儿。”她笑着摸摸我的脸。
我躲开她的手,说:“不开玩笑,我就是爱上你了,怎么办?如果你反感我,咱们就不要一起到阿里去,现在没走,还来得及。”
“好啦好啦,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她说,转了个话题,“对了,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八廓街的画廊,是吧?好像你那天的样子和后来的不太一样。”
“你根本没注意我。”我说,“可是我第一次见你,就在这个地方。”
“不对,我从没有来过这家茶园。”
“那天我就是坐在那边的座位上。你急急忙忙从下面广场上走过,我先看见的是你这顶帽子。”
“好呀,你在跟踪我。”她说过,顽皮地“哼”了一声。
我照实讲了那天的经历。娇娘听得有些不好意思,一直在笑。
“嗯。”她说,“这地方不错,以后谁找不到我,就来这里!”
和娇娘在八廓街第一次相见的那天,正遇上她到旺扎的画廊取钱。娇娘讲她从北京出来匆忙,没带上足够的钱,自己又不愿意让丈夫往卡上打钱,于是就想重新体验卖画的感觉。当年刚到巴黎的时候,她也是伙着几个中国留学生到街头卖画。他们分散到游客众多的地方,席地而坐,背靠着树干、建筑物的墙脚或喷水池的护壁,一沓白纸、一盒碳条、一只画夹地画起来。他们给往来的行人、游客画素描和漫画,十来分钟一张,同时他们也出售早已画好的小幅油画、水彩和水粉风景。他们曾经一贫如洗,却也靠着街头卖画赚到过不少生活费用。晚上回到住处,满床都是一天下来卖画的纸币硬币。“我们高兴疯了,房租有了,饭费有了,我们还有了酒和大麻。那种日子真是疯!”她说。
“嘿,你和旺扎怎么认识的?”我问。
“根本就不认识。”她说,“我不像你在这里有那么多熟人朋友,我一个也不认识。我就是画点小画,借他那地方出售。”
“挣到钱了?”
“当然啦,还有美金呢。”
“你可真行。”我说,“干我们这行,要是在旧社会还能替人写写状子,现在是没什么用了。”
“我真羡慕你。我心里有很多东西,可就是写不出来。”她说,“你能写,你以后就写写我吧,好吗?”
“好。”我说。
“今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她说,“路上我不会影响你吧。”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担心影响你的事情。”
“你怕我。怕我爱上你。”
“怕什么!有什么可怕的。谁是谁呀!”她态度又坚定了。
“咱们就在这里吃饭吧,叫两份香木斋咖喱饭?”
“好啊。”她说,“我饿了。吃了回去取行李,然后咱们出发。”
我叫服务员。娇娘又说:“这里真是好,记住,找不到我,就来这里。”
“又是河边又是这里,到底什么地方能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