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楼的风很大,头发和裙子在风中凌乱地起舞,但我仍然对楼顶的风景感到一丝丝兴奋。
我家住在二楼,里子家则在四楼,我们都很少有机会上七楼。我和里子并排坐在楼梯上,唱起了音乐课上学过的《请给我翅膀》。
里子起的调太高,我用假声才能跟上她。
飞向没有悲伤的、自由的天空。
但这并不影响我开心,我已经很久没有和里子独处了。
张开翅膀,向前飞翔。
一曲终了,里子闭口不语。我终于注意到,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平时的灿烂,是一副在学校绝不会有的表情。
“怎么了,里里?”
“友梨,你有没有告诉过别人我和外公一起睡?”
我顿时僵住了。虽然我很迟钝,但我也隐约注意到,这是一个不可触碰的话题。过了一会儿,我终于开口说道:
“没有……”
“你觉得你外公会不会和别人说?”
里子还记得她和我外公说过这件事。
“没有,肯定没有……”
我无法确定,不过外公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件事,应该是已经忘记了。外公最近忘事越来越厉害了。
里子抱着书包站了起来。
她贴在我耳边,说:
“要是说了,我就杀了你。”
我顿时无法呼吸。
里子说完便跑下了楼,我只听到她轻微的、略显怪异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没有眼泪。
并不是没有听人说过“杀了你”这几个字,我经常听到喜欢恶作剧的调皮男生互相叫骂“我杀了你”。在躲避球大赛中,入场不久就被击中后胜负欲强的男生曾对我吼道:“我杀了你!”
但里子口中的话显得更加沉重,有具体的形状。
不是开玩笑脱口而出的毫无意义的话。
令人难过的并不是里子的威胁,而是把她逼迫到这个地步的世界也有我的参与。
主动疏远她,却又自认为我们还是朋友。因为分到同一个班而喜形于色,因为里子提出一起玩便摇着尾巴跟上来。
当时的我并不清楚里子受到了怎样的伤害才会对我说出那样的话,但我还是意识到:
你并非毫无干系。
比起听到里子说“我就杀了你”,更让我感到害怕的是意识到“和外公同睡一张床”究竟意味着什么。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老师曾召集班上的女生共同观看性教育方面的幻灯片。
我们学校的学生大多晚熟且纯朴,虽然也有几个孩子有不良倾向,但总体而言,大家还是生活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
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身体的结构以及怀孕的原理。只是,那些幻灯片过于含糊其词,里面提到的“性”根本无法让我们和掉落在路边的成人杂志以及男性在电车上阅读的体育报刊里“衣不蔽体”的女性联系起来,也完全无法将其与在书店站着看书时触摸我身体的手以及那些当着我的面从裤子里一把掏出下体的男人联系起来。只是隐约怀疑两者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仅此而已。
但有些东西给了我们一些启示。
在朋友间传阅的漫画里有不少带着性暗示的内容。《源氏物语》中,源氏和女人们共度春宵;《凡尔赛玫瑰》中,奥斯卡与安德烈发生了关系;《生徒诸君》中则出现了被强奸的女生。
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填补性教育与漫画之间的鸿沟,却也朦胧地意识到:性是生孩子所必需的,是人与人之间相爱的证明,但有时也伴随着暴力。
那是我们看完性教育幻灯片半年之后的事情。
我正在图书馆挑书。我喜欢漫画,当时也喜欢上了看小说,经常选读以亚森·罗宾和夏洛克·福尔摩斯为原型的改编作品。还很喜欢江户川乱步的《怪盗二十面相》,这本书带有某种**猥的大人的感觉。
也许是哪里出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