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岳源继续讲故事:“是啊,当时我也这么想,那时候我刚大学毕业,就在想着拍电视剧的事情,看到你们老板娘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她特别适合其中一个角色,我本来还想去找她,结果第二次去现场的时候,发现她已经退赛了。我问主办方的人要她的联系方式,人家告诉我,你们老板娘已经决意退圈,不打算泄露个人信息。我不死心,后来又写了好几封信投递到主办方那里,让他们代为转交给你们老板娘,现在看来,你们老板娘应该是没收到。”
等等,我惊讶起身:“你给我写过信?”
他看着我:“是啊,两封吧。”
我蓦地想起去年收到的生日礼物,喃喃道:“我想我大概收到了,只是没有拆封。”
办公室小姑娘们听得入迷,不停追问:“后来呢后来呢?”
顾岳源笑一笑:“世界这么大,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后来我也就慢慢淡了这份心,一直到去年,我在商场电梯里不小心推了一个姑娘一把,害她的新手机掉进了电梯缝里,她火冒三丈转过头就揪住我的衣领,大喊一声,“靠,你陪我手机”!
说完这句话,他斜睨了我一眼,眼睛里带着笑,我脸颊越发滚烫,双手捧住脸呻吟了一声。
顾岳源一摊手:“虽然你们老板娘高了一点胖了一些,擦掉了可笑的腮红和眼影,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她就是当年我盯上的那个人。”
小姑娘们发出一声艳羡的惊叹:“你们好有缘分呐。”
顾岳源有点得意:“几个小时后,我们在丽江的同一家客栈又相遇了,最巧的是,她是把旅行突然提前,所以,她原本预定的房间,那时候是我住着。”
我看着神采飞扬的顾岳源和听的张大嘴巴如痴如醉的同事们,越想越觉得奇妙,原本从未有过这种感受,听他从头道来方觉人生际遇如此玄妙,擦肩而过与与子偕老两种不同的结果,或许只取决于某一瞬间的抉择,如果那一天骆驿没有向我求婚,如果那一天我和浣浣去的是其他任意一个古镇而不是丽江……
心脏蓦然柔软如海绵,吸饱了酒水,沉甸甸醉醺醺,我伸手勾住顾岳源的小尾指,在他脸上轻轻一吻,引来同事们口哨声此起彼伏。
等到起哄够了,一个男同事问:“老板你为什么喜欢老板娘?老板娘哪点吸引了你?”
顾岳源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他的手指在膝盖上弹琴键一般来回轻轻敲打着:“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我想,大概是因为你们老板娘够出类拔萃。”
我喜不自胜,原来顾岳源对我评价那么高!忍不住坐起身来挺直了脊背,顾岳源继续说:“你们老板娘,是谐星界的颜值第一名,刷脸界的逗比南玻万。”
我张牙舞爪地扑上去,拳脚相加把顾岳源一顿暴揍。
派对一直闹到晚上十一二点才散,大家都喝了不少酒,于是叫护花使者的叫护花使者,打车的打车,找代驾的找代驾。酒吧离我们家不远,我和顾岳源打算走着回去,散散步吹吹风醒醒酒。
等到我们的人都散了,酒吧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我和顾岳源去买单,我突然在角落里发现一张醉醺醺的熟脸。
是骆驿,他从荷兰回来了?
他看上去喝了很多酒,闭着眼睛歪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蹙着眉头表情有些痛苦,他这次荷兰之行肯定很不顺利,否则也不会在酒吧里喝成这副鬼样子,我喊顾岳源:“你看。”
顾岳源看到骆驿也吃了一惊,我走过去轻轻拍骆驿的脸:“骆驿,骆驿,别睡了。”
他呻吟了一声,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没有睁开眼睛。
我无奈:“不能让他自己待在这里,会出事的。”
顾岳源想了想:“先带他回我家吧。”
我和顾岳源搀着骆驿走出酒吧,拦了一辆车,把骆驿带回了我们小区,安置在顾岳源家客厅里。
好在骆驿酒品不错,喝醉酒后只顾闷头大睡,没有撒酒疯也没有吐,饶是这样,把他拖上楼还是费了我们好大力气,我满头大汗地跟顾岳源道了晚安,回到自己家就打开了微信,给沈辰留言:今天我们在酒吧遇到喝得烂醉的骆驿,你们到底怎么了?
她没有回我。
4、
第二天早晨我醒过来,第一时间就去看微信,然而还是没有回应。
我有点焦躁,胡乱梳洗了一下就去对面顾岳源家,骆驿和顾岳源已经醒了,顾岳源出去买早点了,骆驿正一个人呆坐在沙发上。
这人最爱装衣冠禽兽,我认识他这些年无论何时他都衣冠楚楚占尽上风,两年前他做电视栏目嘉宾,在电视直播时被文物界同行炮轰是文化骗子投机商人,即使那时,他也是脸上带笑仿佛对面是蝼蚁而世界尽在他掌握。我曾经一度怀疑他没有人类的真实情感,却没有想到,在最近这段时间里看尽他的不同颜色。
我在他对面坐下来:“你怎么回事?在荷兰找到沈辰了吗?”
他惨淡一笑:“找到了,但是她既不承认孩子与我有关,也不愿意跟我回来。”
我迟疑了一下,问他:“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脸色突然冷淡下来:“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抱歉,我现在并不想说。”
我察觉到,每次当我想要探听他和沈辰的过往,骆驿的神情就会脆弱不堪一击变为冷淡甚至略带残酷,他们肯定有一段不能轻易为外人道的往事,我蓦地想起那年我和沈辰刚成为朋友,骆驿去我们学校做讲座,来找我时正赶上沈辰来给我送cosplay的暖暖装,后来,我送骆驿出学校,骆驿对我说,那个沈辰看上去不是善类,凶眉煞眼的,让我最好离她远一点。
我又想起沈辰那天在餐厅里说的话,她说,如果我真的没有回来,你们不必想我,因为本来我和你们做朋友,就是动机不纯的。
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我最好的朋友,之所以成为我的朋友,可能是出于一场有目的的精心策划!简直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