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职场
上次DV采访被逐后,王一芳在报社显得更是小心翼翼,按说她也算是个80后,但和这些小青年,就是没办法沟通。他们要么亲热有加,要么冷淡异常,你进不了他们的气场,摸不准他们的脉络。干起工作来,他们又是另一番景象,生龙活虎、伶牙俐齿,王一芳更是自叹弗如。
现在都说软能力啥的,王一芳总结了一下职场小青年,与这些老职场相比,他们有的就是贱能力。贱本来是个贬义词,人见人烦的词,但用到这里,它就不贬义,不人见人烦了,这个贱变成了一种能力,老职场所缺乏的一种能力。这种能力委婉了说就是性格有弹性,就是反应灵敏,什么风向驶什么舵,做什么都能赢得主动与控制。说直白了就是脸皮厚嘴皮薄,既能低三下四,也能意指气使,人来熟,没见面的照样“亲爱的”“亲爱的”叫,对领导没大没小,或者说,不拿领导当领导,但又让领导觉着很舒服。
和这些人比起来,王一芳举止行为上,多少显得干巴呆板。她也没办法,这几年小视野小圈子过惯了,要让别人不笑话,不小瞧自己,那得靠自己在工作上更加积极的奋斗和努力。当然,工作之外的闲聊,她能参与就参与,虽说她插不上几句话,但现场感和存在感也是一种必须。干新闻的人大都生性散漫,结集喝酒泡吧是经常的事,请王一芳一块儿她也不再推辞,要想在这里待得下去,她必须学会变通,学会适应。
通过这一段的工作学习,王一芳觉得自己落下的太多了,晚上把儿子哄睡了,她起来躲到书房里挑灯夜读,财经类的专业书籍,新闻资讯,其他媒体关注的热点等等,这些她都得及时把握,及时获得。星相上说王一芳这个月与外界的联络互动增多,运气回升。
还真是,先是张浅浅很唐突地打电话给她,说是要请教一些孕期护理的事情,断断续续打过来几次,有时出于礼貌和关心,也电话问候过几次。王一芳还带过儿子去医院探望过她,张浅浅的孕初期几乎是在医院**度过的,医生的意思是在家里静养就可以了,家属为胎儿的安全考虑选择住院。现在已过了危险期,也从医院搬回家住了,但还是要定期去医院做检查。那次,张浅浅打电话说她在北大医院,王一芳正和儿子在莲花山,就带着儿子赶过去了。不知为什么,俩人见了面就很亲热的聊上了,也许是同为人母的那份亲切感。
第二个是那个水湾男,这阵子有事没事就给王一芳打电话、发短信,甚至写邮件,大意就是想再谈谈。人家态度挺诚恳的,王一芳不好拒绝,就在报社附近的一家西餐厅和他见了次面。
很深刻地跟王一芳谈了谈,王一芳呢,一时拿不了主意,她一个新来的实习记者,人微言轻,向张浅浅拿主意。没想到张浅浅和卡卡的态度一样,水湾科技的负面新闻最好不要碰。这事就暂时搁在那儿了,主任找王一芳去办公室谈过话,第一次王一芳很紧张,想着是不是业绩的事气着主任了,颤颤巍巍地进去,主任就问:“怎么样,还适应吧。”
“可以,挺适应的。”
“对我们报纸有什么看法?”
“目前还没有。”
“哦,回去想想吧。”
过两天又叫王一芳过去,第一句话又是:“怎么样,有想法么?”
王一芳心想主任真是死心眼,要是一直没想法,就得一直被叫来叫去的。算了,王一芳心一横说:“主任,有想法了。”
“哦,那说说看。”
“我觉得咱们报纸写来写去,都是一个调子:歌功颂德。古今中外,经济领域的进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过程中都伴随着阵痛和反弹。所以我觉得咱们报纸应该真实呈现,而不只是叫好,还需要鞭策反思揭露,另外我们应该把新闻的视角放得再低一点,再细腻一点,这样做出来的新闻每个人都能感同身受,而不是假、大、空……”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的稿子比较假、大、空是吧。”
“主任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朝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有这种可能。比如现在的编辑记者都热衷于刊发新闻发布会的稿子,而很少人去新闻现场挖掘真实。”
“哦,那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报告主任,我在搜集一些适合做深度报道的选题,另外我也开始积累采访所需的人脉资源。”
“人脉资源?你面试的时候,口气不是很大的嘛。”
说到王一芳过去的人脉资源,在这里有必要插一句,因为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就是面试的时候,主任问她人脉资源如何?王一芳当时回答得非常理直气壮,她有的是资源,做记者那几年,光名片册积累了几十本,基本上国内外著名大企业的老总以及公关市场方面的联系方式她都有。现在看来,这些资源几乎成了废纸一堆。
不经历不知道,商界沉浮太快,昨天高楼平地起,今天瞬间轰塌的还在少数啊。王一芳给一位曾经就任某跨国公司大中华区CEO打电话,居然说手机号码不存在,又选了一个拨打,电话通了,对方很设防的问:你谁啊?王一芳赶紧解释:我是过去的那个谁谁。差不多四年过去了,王一芳尽量用最简短的话把自己介绍清楚明白,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现在的人都是向前看的谁还记得你四年前的身份。还有几位更离谱,不是进了监狱,就是国外在逃。也许陈浩明说得对,一个人再怎么牛逼,沉寂半年就基本上不牛逼了,继续沉寂半年,基本上没人认识,这就是商业社会的残酷。
过了两天主任点名叫王一芳陪他出去做了几次人物专访,当然这些采访前的准备工作什么搜集资料啊、草拟采访提纲啊等这些都是王一芳来完成的。采访的时候,王一芳拿个本子在旁边做笔记。她也知道做笔记是一种多余,因为有录音笔在录着。可她觉得在主任和被采访对象谈话的过程中,她总得找点事给自己做吧。
文永生这事惹了不少人的嫉妒,能不嫉妒吗?你一个新来的试用记者,何德何能让主任如此青睐。职场上的人都这样,别人一遇到好事,就嫉妒,心里想的眼睛里看的全是人家的缺点和不足。当然谣言也是这么给吹出来的。大家都说八成这二娘被主任给潜规则了。
这谣言够厉害,但对于某些人的嫉恨来说,这种对王一芳的打击力度还不够,比如苗绘就特别不舒服,有一次直接从王一芳那儿把录音笔借走了。当时主任的人物专访刚录完,王一芳还没来得及文字整理呢,王一芳有些不想借,苗绘说:“没事,我就用一小会儿,回来就给你。”回来后录音笔的那段录音却再也找不着了,幸好王一芳还记了笔记。要不稿子都没法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