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笨蛋!”邢教授郁闷得直骂,“这孙子,还没开始呢,先挂掉一个!”
说罢一边吩咐着几人赶紧把自己绑好了,又从背带里套出备用的手套和一只类似如摩托帽的头套,往脑袋一套,一边抓着绳子像井上辘轳打水般一边往下滑。
邢教授缓缓进入被那瓦劈开的‘漩涡’中心,一边手抓着绳子,一边手抓住一些植物,好缓冲上面几人的压力,一个五十多的男人竟然伸手还如此利索,村医也是啧啧赞叹,自己从小在村里长大,打小爬山窜树,身体倒是不错,但是到了这把年纪,他已经没了这年轻时的勇气。
这次以防又出了什么意外,悬吊下来大伙都十分小心,耽搁了不少时间。邢教授徐徐下落,降到差不多底部时,周边竟然如黑夜一般,光线都被厚厚实实的枝叶拦得差不多了,几乎没有多少缕光线能够射得进来,到处是如丝丝绺绺的根须与藤条。
邢教授嗅了嗅,坏了,底部瘴气浓烈,闻之欲吐,人不能在这环境下撑得太久,这年轻人要是一头倒立着栽倒窑底,即使不摔死了,也得吸入瘴气中毒而死。
当下大喊着叫上面的人快速放绳子,救人要紧!
绳子放了一半,邢教授的鞋就触碰到底部了,感觉流沙一般,刚踩着地,脚就唧唧地往下沉,像是踩到了漂浮在水面上的芦苇丛,肮脏的污水湮没到了脚踝,旁边冒着泡。
他摸了摸了背带,好在防爆手电筒在里面,便赶紧掏了出来照明。
这一照,眼前倏地几个极大的影子稍纵即逝,邢教授赶紧四处巡视,手中的电筒在四周晃动。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饶是窑底空旷,整个环境如一个漏斗空间,上面狭窄,下面别有洞天,不过虽说下面宽敞空旷,却是四周黑暗笼罩,无形中形成极大的逼仄感。
“教授——那瓦怎么样了——”顶上莫英拉拉长着嗓音焦急地问。
邢教授抬头回应道:“在找——”当下放低了电筒的光束,亟亟搜寻,却是在整个窑子底部没有发现那瓦的影子。
“这么个大活人,难道沉下去了?”邢教授使劲踩了踩脚下的腐败物,发现原来是一大堆杂七杂八的垃圾,而垃圾底下估计是一滩坑洼地,残留有些水,把枯枝败叶都泡得腐蚀掉了。
邢教授看到一根枯枝,便抓来大概折掉了几根枝桠,作为撬杆,不断地拨弄着那瓦可能掉陷进去的地方,每次撬起一团湿漉漉的东西都会闻到一股刺鼻的霉味。
上面有些东西绿莹莹的覆盖上了污泥和苔藓,黏溜溜的,这些东西在手电筒的照耀下发出淡淡柔光,撬开的一团缫丝般的腐物,竟然还能发现一条极其肥硕的蚯蚓,这蚯蚓长年生长在潮湿黑暗的弃窨下,竟然是白色的。
以前邢教授在一次野地勘察中也发现有一种鱼类长期生活在阴暗水底,终年不见阳光,这些鱼的瞳仁都是白色的。不过这白色蚯蚓比较鲜见。
换句话说,看到蚯蚓还是幸运的,就怕是见到蚯蚓的干爹……
蛰伏在这种地方的蛇不是没有,现在上面是艳阳高照,下面沆瀣阴翳,到了下午可能是溽热难当,这正是蝎子毒蛇最好的藏身之所,因此在拨开每一团杂物时都必须得小心翼翼。
这弃窨里果然什么都有,破布,簸箕,塑料、瓶子,烂绳等等。
邢教授把电筒咬在嘴里,手中的撬杆快速拨弄着,又翻出动物的骷髅头颅,已经被浸泡得如一团粘稠的鼻屎般的棉被,没有完全散掉的箩筐。
邢教授一抬脚,正想往光源处走,那点氤氲的光却巧合般的熄灭了。
“那瓦?是你吗?”邢教授大喝了一声,边说着便缓缓朝那边挪动,脚踩在淤泥般的垃圾里发出唧唧的声响。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估摸着踩了十多步,也靠近那地方了,邢教授把手电筒一开,快速地照明周围,竟发现脚下几步远还有个倾斜着贯通到地底的漆黑通道。难道这就是村里传言的暗穴·
幸好及时伫足,不然一个趔趄都滚到暗穴里去了,正在此时,一个可怕的场景出现了,那个黑不隆冬的暗穴里竟然伸出一个裹满淤泥的头颅!这是只什么动物啊,头顶上好比裹着一团粘稠的分泌液,头顶上一大团不知道是触须还是毛发的东西蓬松而肥大,而在头颅中央,还有类似人的鼻腔呼吸空气,两个小泥槽凹凸翕动,人模人样。
正看得懵然,对方却说话了:“教授,是我!”
这怪物竟然是那瓦,邢教授也是一愣,接着骂道:“你这孙子,怎么滚到里面去了呢?”
那瓦连滚带爬,一身腐臭和烂泥,把头顶上的杂物去了,喘着气道:“我带了打火机和蜡烛呢,没想到在进入暗穴里蜡烛自己就熄灭了,这里几乎是密封的,都没风……”
“你是不是被摔傻了?没闻到这么重的瘴气吗?这蜡烛在里面能点得着才怪,要是能点着了,这里就成煤气罐了,赶紧,先上窑顶再说。”
一阵折腾,好不容易都把两人吊上去了,不过,那瓦的‘最新形象’的确让所有人都大为惊诧,好歹捡回一条命,又惊又喜就是了。
那瓦将上衣脱掉,露出上身白皙的皮肤,跟这污泥实在鲜明对比,就好比一根插在淤泥上的莲藕,不过,这层泥皮却有隔绝蚊虫叮咬的功效,虽然臭味是招惹了不少昆虫,但是它们已经无从下口。
“怎么样,弃窨底下到底有什么东西?”莫英拉和西哈努都亟亟问道。
“到处是搁放久了的垃圾,整个一垃圾中转站。”那瓦抱怨着,闻着身上的臭味,很是期待现在立马瓢泼大雨,来个自然澡。不过目前头顶晴空万里,烈阳高照,看是绝望了,用不了多时,他这层污秽就会被烤干,就如黄泥烤鸡一样,想清洁身体时,用硬物敲碎泥壳即是。
邢教授对村医说道:“我在下面看到有石墙和一些粗大的植物被焚烧的痕迹,但是这不像是几十年前烧窑子的时候……”
“哦,在两年前,村里曾有人搬了很多晒干的蒿草点着了丢到弃窨里,说是驱魔出洞,但是总是烧不着。”老村医回应道。
“但是,虽然暗穴口瘴气很浓,里面深处的空气是新鲜的!”那瓦突然说道,“我发现暗穴的时候俯身用打火机照明时,感觉到有股轻微的凉风汩汩拂面,里面像是贯通着什么别的甬道。”
邢教授眉头一皱:“刚才也不跟我说!”
那瓦耸耸肩:“因为刚才我看到暗穴里确实有异物,一时间忘了。”
这话一出,几人都大为好奇,急问:“你都看见什么了?”
“其实并没看清,我把蜡烛往里照明,那些东西像是见着了光,便蜂拥往里面窜,呼噜呼噜的响,那点烛光我根本看不远,这么一吓,慌忙中把蜡烛弄灭了。”
“难道是蛇吗?”西哈努思忖了一会道,“按照下面的环境,在暗穴里有蛇肯定不假。”
莫英拉也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