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框从手中滑落,龙浮脱力地双手抱头。
在沉默一阵后,他突然大叫起来,用力拍打着墙面。
为什么浴室里会有这张照片?为什么他看到照片会想起这些?没道理,没道理一个曾经存在过的少年会被彻彻底底地忘干净,没道理他天天在浴室里洗脸刷牙却看不到想不起。照片不是一直在这儿的,一定不是的,可是除了他自己,谁有家里的钥匙?谁会把这样一张照片放在他的洗漱台上逼他回忆?他是疯了么?还是说过去十年里,他都忘掉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龙浮心力交瘁地靠着墙壁慢慢滑落浴缸中。
他没有意识到他硌到了热水器外接线。
外接线没入水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龙警官是电死的?”安期捏着鼻子,“这根本不可能!我们看到的不是这样一具……烧焦的……”
他实在说不下去了,面对这样的惨案,任何斟词酌句都显得多余。
“还没完。”尼禄抓起洗漱台上的镜框。
镜框上是两个少年的合照。一个是龙警官小时候,眉目依稀是他的模样,另外一个比他年幼一些,身材更加纤细,是鉴于少年与成人之间的体态。
“这个人我认识!”安期从他手里接过相框。
“哦?他是谁?”
“一个炼金术士,是我哥哥的朋友。”安期想起他来家中以后,哥哥对他态度的转变,神情变得无精打采,连说话的语气都十分低落。
“那他们水平都应该和你差不多。”尼禄面露不屑。
安期来不及伤心,立刻为哥哥正名:“我哥哥超厉害的!连你都不是他的对手。”
“是么?”尼禄只是挑高唇角,没有再与他争执,就当满足一下他被自己打击到破碎的自尊心。可是他很快想起第一次见到安期的时候,他说他被家人抛弃,哥哥出门游历,这让他脸色一沉。
而安期却灵机一动:“也许我找到这个人,就可以找到我哥哥也说不准,他们关系很好。”
头一次,安期主动想要解决一桩事端。因为有可能得到家人的线索,他的眼睛都比平时明亮许多。
“那又怎样?”尼禄泼他一头冷水。
这样不负责任的哥哥,安期还处处维护,甚至上次去他的梦里,也全是他与哥哥过往的片段,这让尼禄心里很不痛快。他取过安期手上的照片,塞进衬衫口袋里:“找到了,他也不要你。”
法医厅。
“死者今年22岁,身上无明显外伤痕迹,死亡原因不详,要等进一步解剖结果……龙警官,你认识他么?”
龙浮眨了眨眼睛,仿佛忽然神游归来,确定自己所在何处后,眼神胶着在毫无声息的少年身上。他在尸检台边单膝跪地,握住了尸体绵软下垂的手:“白子非……”
“我只不过随便问了一句,没想到你们真的认识。”法医一脸尴尬地耸了耸肩膀,“看来要请你节哀顺变了。”
“谢谢。”龙浮还算平静地回答,“他是什么时候被送来的?”
“昨天。”
“什么案子?”
法医表示自己一无所知:“密闭的酒店房间,无明显外伤痕迹。如果不出意外大概会是自杀吧。”
龙浮叹了口气:“那你能找到些意外么?”
“我尽量——不过你确定你的这位……”法医仍旧不知道他俩是什么关系,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
“朋友。”
“好吧。你能确定你的这位朋友没有自杀倾向么?”法医说完就觉得这种说法很不负责任,于是赶紧解释,“毕竟你与他关系密切,会比我们这些陌生人更加了解他的性格和心理。当然我是觉得他看起来应该还蛮开朗的,年纪轻轻应该不会得上抑郁症吧……”
殊不知他的这番话却点醒了龙浮,让他想起初次见面时,白子非手执水果刀自残的那一幕。
他的视线落到相握着的手上。
他把白子非的手翻过来,露出手腕,手腕上的皮肤光洁平整,没有任何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