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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美丽的豆绿色大衣(第2页)

她似乎觉得自己的笑话很好笑。事实上,她笑到停不下来。但笑声随即出现了尴尬的发展,她像打嗝般“嗝”了一声。她立刻用手捂住嘴巴。“失礼了。”她小声说,“我会克制一点。继续吧,弗兰克,我洗耳恭听。”

时间分秒流逝。怎么流逝的,他毫无所觉。每当他向时钟望去,分针就又往前跳了好几格。弗兰克不停清嗓子,缓缓说出音乐带给他的感受。他告诉伊尔莎·布劳克曼,从幼时起,音乐和黑胶就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听着从唱机流泻而出的乐曲,就像踏进橱柜,走入一个神秘的世界。他本来没有打算说这些的——这么多年来,都是他聆听他人——但话一说出口,字句就汩汩涌现。每当他提起胆子,往她的方向一瞥,都能看见她的视线牢牢锁在他身上。他甚至不用看也能感受到那目光——那深沉而深邃的凝望,仿佛能将话语自他体内汲取而出。

他说起佩格、说起她继承的那栋白色房子、她交往过的所有已婚男子,还有他那自生自灭般不正常的童年。就连安东尼神父都不知道这些事,但伊尔莎聆听时的静谧有如浩瀚汪洋,让人不禁沉溺。况且,他有什么好怕的呢?她都要结婚了,对他压根儿没半点兴趣。这一个小时结束后,她就会匆匆离开餐馆,回到她那忙碌的生活、回到未婚夫身边,忘了弗兰克所说的一切。

她微微偏着头,一手托腮坐在对面,聚精会神地听着。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皱眉,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睁着一双黑眼睛认真凝视着他。

弗兰克说他长大后便开始在广播电台上找寻自己的音乐——他母亲鲜少出门采买,大部分都是请人送来——他也因此发现了音乐与音乐间的联结,并学会喜爱所有音乐,而非特定一种类型。音乐是他的一部分——母亲就是这样拉扯他长大的。实际上,这是他唯一了解的一件事。他的学业成绩非常糟糕。

弗兰克勇敢地端起茶杯,却发现茶已经凉透了。

但还是好喝。

实际上,这是他这辈子喝过的最美味的一杯茶。

他说,他会选《月光奏鸣曲》是因为它闻名遐迩,几乎没有人不爱,但又鲜少有人真正用心去听,所以他想教她怎么听。他要告诉她的事是永远不可能在教科书里找到的,不过其实也只是这首乐曲带给他的感受。

伊尔莎·布劳克曼点了点头。

他说了有关贝多芬及其那名叫朱丽埃塔的学生的故事,就像佩格那时跟他说的一样。“听《月光奏鸣曲》时,我会看见他和她一起坐在钢琴前,就像他弹奏着亲手撰写的情书一样,等待她是否流露任何理解的迹象。旋律轻轻展开,委婉温柔。因为他就在那儿,这个年纪足以做她父亲、总是爱错对象的男人。但是,你懂吗,她是如此美丽,又是如此高不可攀。乐声起起落落,但从未离去,只是等待着她。高亢的音符不断拉高再拉高,低沉的音符只是重复,喃喃低语着:对,没错。就像有两个声音不停询问对方是否也有相同的感受,只是,你知道,不是仰赖话语。不过贝多芬做的不仅如此,他让高音带领乐曲前进,就像他——贝多芬——现在成了朱丽埃塔;而她——朱丽埃塔——现在成了他。他的手法如此亲昵,几乎就像是在和她**。”

“**?”她讶然张大了嘴,“贝多芬?”

“起码是个浪漫的前戏。”

**?前戏?听见这些话从自己口中吐出,他几乎要吓出一身冷汗。他端起茶杯,又大大吞了一口凉茶。现在最好继续说下去。

“接着我们来到第二乐章,轻快、欢乐,有那么点出人意料。你会想,哦,我懂了,你没事,贝多芬,这事并没有伤害到你,好家伙。但这只是个幌子,因为我们接着来到第三乐章,而他就像完全变了个人,失控、疯狂。贝多芬跳下椅子,一下跳到钢琴上,窜到这东西里面,把它活活剥开。这就是朋克。他把先前的所有惯例、所有规则狠狠踢到天边,因为你明白吗,贝多芬太了解了。他知道除非亲自走过地狱一趟再回来,否则你永远不可能寻得平静。那么,他要说什么呢?他是在说:别相信那些漂亮话,人生根本就是一团糟?还是在说:没错,人生确实是一团糟,但和《月光奏鸣曲》相得益彰?答案取决于你。但是你若不听,就永远不会知道。”

从他开口以来,她几乎动也没动过。她在呼吸吗?他只觉自己的所有力气都被榨干了。如果服务员给他条毯子,他会直接躺下来呼呼大睡。但同时,他又感到精力充沛,亢奋到怀疑自己恐怕再也没办法入眠。

唱歌茶壶的女服务员又用力推开推门,手上拿着——不是毛毯,而是台真空吸尘器。已经六点了,屋外天色已全黑。

弗兰克将装着唱片的提袋交给伊尔莎,里头有《月光奏鸣曲》《泛泛蓝调》,以及他喜爱的另一张专辑:沙滩男孩的《宠物之声》。他要她带回去听,只要听就好了。若她肯花时间欣赏,她就会明白还有那么多未知的天地等待她去发掘,就像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国度逐次在眼前展开。

终于,伊尔莎·布劳克曼开口了。她的口音将字句打散成断断续续的音节,让它们听起来仿佛意义更深远、更复杂纠结。“谢谢你,弗兰克,这堂课太精彩了。”

她付了账单,并递给弗兰克一个信封。十五镑,比他唱片行一天的进账还要多。她起身穿上绿色大衣,自始至终没朝他看上一眼,随即朝门口走去,再三向服务员道谢。弗兰克急忙赶上伊尔莎·布劳克曼,以免又失去她的踪影。

是她提议去湖边欣赏月色的。“我知道那首曲子和月亮无关,但去看看也挺不错的,不是吗?Ja(2)?”两人走过餐馆外的石子巷,穿过城门区。公园大门没有上锁。弗兰克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太好了!”——实际上,他说的是“Ja!”——立刻紧跟而上。

冷月低悬天际。并非满月,比较像是被咬了一口的甜点。道路两侧,光秃秃的黝黑树枝上挂着七彩灯泡,红的、绿的、黄的,蜿蜒迤逦,绵延无尽。一阵轻风拂过,吹得枝丫沙沙作响。

两人经过因时值隆冬而暂时关闭的露天演奏台,离开主路,朝湖畔走去。公园内安详静谧,只有湖水拍岸的潺潺低吟,城市的声响有如模糊不清的背景杂音。她领头来到突堤,弗兰克尾随在后。一直走到尽头边缘,他们才停下脚步,深幽的湖水包围四周。突堤旁系着一排白天鹅造型的小船,轻轻随着波涛**漾起伏。习惯光线后,弗兰克觉得眼前的黑暗犹如一片朦胧幽影,并非全然漆黑,反而更像光滑深邃的蓝色丝绒。两人并肩而立,抽着烟,凝望湖面。他觉得异样地自在轻松。

“能在湖上划船一定很不错。”她喃喃道。他还来不及反对,她便已跪了下来,解开其中一艘小船的缆绳。“来吧,快。”

要从岸上踏入小船时,弗兰克想起了三件重要的事:

一、他个头非常高大;

二、这艘船非常小;

三、他不会游泳——又是件佩格忘了教他的日常琐事。坦白地说,他特别怕水。

右脚踏上小船时,它,那艘船,似乎笔直下沉了好几英寸。湖水涌进小船,小船漂离突堤,而他就这么卡在原地,一脚安安稳稳地踩在陆地上,一脚却已被冰寒的湖水浸个湿透,而且两脚间的距离似乎正以危险的高速向两旁拉开。他进退两难。

“跳啊。”伊尔莎·布劳克曼催促。

跳?她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哇!”他说。这是他唯一能发出的声音。

坚定的双掌在他肩上一推,他直往船内跌落,感觉就像降落在塑料杯中。小船猛力往左一晃,接着又往右高高甩去。湖水哗啦啦涌入——船底已成了一片水洼。他伸手要扶伊尔莎,但她已自己登上了船。小船像跷跷板般剧烈摇晃。尽管两人身材差距过大,重量分布得极不平均,但起码他现在不用担心自己会一个倒栽葱跌到水里,葬身湖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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