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马拱手作揖道:“先生难道是……”
话到此处,黑袍人只见一道白绫蹿将过来,缠住了自己的喉咙,后半句话被死死堵在了喉间。
阴阳师贺茂忠行一收折扇,猿师等人也都加强了戒备,此时白探微双手成野马诀,一道黑色的咒链在阳光下若隐若现,直延伸进黑袍人的心口之中,此时黑袍人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几欲将自己掐死。
白探微忽起幻术,让人猝不及防。
“阁下如此沉稳,见着小子怎么没了分寸。”白探微冷冷道,“有些人有些事,不可说。”
白探微表情冷漠,指诀一松,只见黑色咒链顿然消失,而眼前的黑袍人如从溺水中苏醒过来般的沉重呼吸,接着剧烈的咳嗽。
“小子不喜欢啰嗦,下一笔交易,小子要与弈者做。”接着,白探微道。
在场术师都各自压着力道情绪,因为眼前这个红发少年气焰似乎有些嚣张,把大家的好胜心一下子给带了起来,只是碍于白探微未明确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
镜术乃是透心之法,白探微深谙此道,当人在情绪的左右下是极难冷静的思考的,白探微正是刻意如此,调动术师的情绪,实而虚之,虚而实之,令对方陷在了迷乱之中。
正在黑袍人沉默思考之时,忽而林中不知何处弹出一只小臂长短的黑色箭羽来,这只黑色箭羽所来的方向不是别处,正是白探微眉心,此箭力道极强,众人听得嘘嘘作响的破风声,竟看不清究竟是何物飞了过来。
与此同时,远在龟兹国葡萄寺的白观莲忽而只觉心中怔忡,眉心之前似有利箭刺来。
双目已盲的白探微感知到危险时,利箭仅仅只距离自己一个身位远了,电闪之间直要穿透白探微的眉心。
而后但听得噔的一下,似乎有物紧绷的声音在众人耳际弹起,那支箭羽在白探微额前纸薄般的距离处骤然被拉了回去。
白探微只觉得一股刺一般的冷风在额间一带,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滴答一声,那支方才气势汹涌的利箭掉落在地,阳光之下,可以隐约看见箭羽的末端缠着一根几乎透明的细绳,而细绳的拉伸长度,正恰是箭弩机括至于白探微眉心的距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崤山之上,几十米高的瞭望台高高升起,一人着僧袍,气定神闲,一人着唐男子服饰手搭凉棚远望山中动静,此人满面的虬髯,身材高大,望而不似唐人。
只见那只被细绳绑住的箭羽正恰在白探微额前停下,未伤白探微分毫,这满面虬髯的大汉不禁拍手感叹。
“公子的机关堪称天下第一!”虬髯大汉又道,“有李兄的机关,何愁夺不过权柄,他日我李摩罗必亲率大贺氏骑兵辅翼公子!”
僧人淡淡一笑,在僧人看来,天下一切都是数,包括这只射出的利箭,也是极致的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这只利箭射出,而白探微没有任何躲闪甚至没有任何反应,看来龟兹镜师双眼已盲并非传言了。
僧人微微沉默而后道:“此番北去,代贫僧向都督问好。”
李摩罗抱拳谢礼,又问:“我部饥荒连年,又遭赵文翙那鸟人欺压,现今又要索要岁贡,简直是欺人太甚,都督派我此来也想问问公子计划在何时让我们南下?”
李摩罗的情绪写在脸上,看来并无心计。
僧人双眼之中写满了智谋,袁天罡曾料算武周的劫数从西而来,故此有了娄师德西征之事,武后的目光也一直在安西四镇,僧人要胜过袁天罡,必要在这一着上扳回一子。
而这一子,不是吐蕃也不是大食,而是治龙城外的契丹,这支部落已经臣服三朝了,此时反数已到,是一颗能扼住武周的棋子。
“不急,数就是正好。”僧人道,“此去厉兵秣马,囤好粮草,时机一到,贫僧自有安排。”
“既然公子胸有成竹,那我部就等。”李摩罗说完此话,又朝林中的方向望去道,“公子手下这些术师是从何处召来的,我见这些人有秘法可呼风唤雨,能否为我部请一个天师。”
李摩罗此番是为给其兄松漠都督李尽忠讨要计策的,松漠已经连续两年少雨,草场遍枯,因为饥荒,饿死与逃走的人不计其数,此时又入了深秋少雨的季节,如果再不降雨,恐怕松漠要毁于天灾了。
僧人听罢一笑道:“李兄说笑了,呼风唤雨那是传奇小说中的事情,区区人力岂能控制阴晴呢?”
“哦?那术师用在何处?难道用来打战吗?”在李摩罗的印象里,术师就像是神仙一样。
“这些人眼里没有家更没有国,无家无国,何来战争?”僧人淡淡笑道。
李摩罗好奇,又问:“既然如此,公子为何还招纳如此多的术师,这群人是法外之徒,又没有家国观念,而且法力高强,可不是一群好控制的人。”
“皆在数中,有所欲就有所求。”僧人笑道,“他们既然来了,必是有求于我,谈不上控制不控制。”
短暂沉默之后,僧人又道:“贫僧要用术去破武周的佛法,天下之人都是贫僧的数,届时便可撒豆成兵,一呼百应。”
李摩罗是第一次见僧人,亦不知他的身份,但只觉得此人上下**漾着不一般的威武之气,心中好是臣服,听僧人如此说,也不敢再多问了,拱手行李,仍旧将目光转向森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