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中原使者说的吗?”僧人问道。
“是的。”少年眼神忧郁,“是战争,女皇的军队正假扮成平民往吐蕃边界靠拢,这将是一场发生在冬季的战争。”
少年虽然的情绪虽然平静,但略带忧郁的叹息还是能被清楚的听见。
僧人眉头紧皱:“文成公主带来的和平难道就要结束在我们的手中的吗?”
少年沉默,一双黑瞳犹如幽深的湖水一样,无法洞透。
“如果战争发生在冬季,吐蕃军队的粮草是个大问题呀!中原王朝财富取之不尽,就算跟吐蕃对峙百年也不会伤其一根毫毛,而吐蕃的粮草却只能撑得住一个冬季。”僧人面露忧色,又道,“是否要向我王请示,如能和平解决此事,吐蕃的草原将不会洒满战士们的鲜血,毕竟吐蕃与中原是有婚约的。”
少年仍旧不置可否,忧郁的神情似乎天生的一般,如雕刻般的脸孔上写的不同于他年岁的老成,政治是不可以用常人道德观去衡量的,战争更是如此,吐蕃出兵占领了唐王朝的安西四镇,骄傲的唐王朝岂会坐视不管。
战争,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将要发生的事情,少年已经在脑海中推演过无数遍了。
“逻些城迟早会被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毁掉!”正在此时,黑暗之中缓缓遁出一个身影来。
此人长发披及背,虽然穿着宽大的吐蕃长袍,但仍旧能看出此人身材健硕,皮肤黝黑,背上斜跨这一把几近两米的大古司刀,没有刀鞘,大刀在风雪之中吟吟作响。
“阿扎,我王让我们要尊崇法师,他是神山赐予吐蕃的礼物。”同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暗夜之中,一名长发女子腰挎两柄细长的木司变幻刀,侧脸如雕刻般精致,一双眼睛犹如星星一般明亮,一看便是吐蕃高原的冰雪融水养育出来的美丽女子。
“哼!赤练,你也相信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吗?”高大男子睥睨着崖壁边上的少年与僧人。
“阿扎,够了,不可无礼。”赤练双眉一压,微微怒道。
而少年却对此却毫不在意,仍旧远远地眺望着东方,他是逻些城最年轻的法师,二十出头便以独门术法成为逻些城第一法师,而同时也被列为三十六术师中的青龙左象,是迄今为止,最年轻的青龙左象法师,少年名为罗婆寻勒,是高原上金雕一般地宠儿。
“师傅?”僧人正在请示少年,是否要将此时禀告吐蕃赞普。
“暂时不要,也许真只是流民,先不要大动干戈。”少年说完此话,转身朝山上背风面的帐篷缓缓走去。
“哼!装神弄鬼。”高大的阿扎轻蔑地看着罗婆寻勒的背影道。
“阿扎,法师往后将是国师的不二人选,你这么说会得罪法师的。”女子赤练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阿扎道,“你现在是将军,不能再跟猎人一样,你往后的对手不再是草原上狂奔的野狼了,而是比野狼要可怕得多的人。”
高大的阿扎似乎不以为然,这是一个极其信奉武力的吐蕃将领,此人认为,世上所有的言语计谋都是徒劳,而只有现实的令人胆裂的自然选择才是最真实的,所以将军阿扎无限地信奉武力,并且杀人如麻,背上的这把巨大的古司刀已经不知道斩下了多少人头了。
如果说原则,那带着人血的古司刀就是阿扎的原则,因为勇猛无常,阿扎深受吐蕃赞普的喜爱,并且将阿扎派到最重要的赤岭隘口镇守。但令阿扎感到不快的是,几天前来了一个名叫罗婆寻勒的少年法师,并且是带着赞普最高指令来的,是为三军的军师,即便是将军阿扎也许听罗婆寻勒的指挥。
这令桀骜不驯的阿扎非常不快,加之罗婆寻勒似乎有些看不起自己,处处摆出高傲的架子,更是让阿扎恼怒,几次都想冲进罗婆寻勒的帐中,将其斩杀,不过好在有赤练拦着。
如果法师罗婆寻勒出了什么岔子,阿扎定然也会受牵连,更不用说阿扎亲手杀死罗婆寻勒了。
阿扎虽然生气,但赤练说的很对,按照吐蕃国的传统,每位赞普都会设一个国师,在罗婆寻勒之前,老国师去世,现在亟需一个能够替代老国师的人,而年轻的罗婆寻勒年少有为,正是不二人选,不过在当上国师之前,罗婆寻勒需要在边境磨炼,甚至要外出修行,了解天下形势,如此才能运筹帷幄。
这一点阿扎虽然不想承认,但高坐庙堂的国师的地位的确远远高于行军打战的将军。
“我是一个战士,今后不会与国师有交集的,与其忍受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不如得罪了他。”阿扎轻蔑道,他实在不知道一个法师能有什么作用,在阿扎的印象里,这些都是装神弄鬼,欺世盗名之辈。
赤练轻叹,拍了拍阿扎的背道:“要打战了,阿扎将军,请你收回自己的情绪,这个伟大的国家需要你这样的战士。”
将军阿扎长息一声,又将视线转向东方,那个令当世所有人都羡慕的中原乐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