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跟我要什么钱?谈爱情哪有要钱的?”
“你赖账?”
“我根本没有账,什么赖不赖的!”
“我不洗了,我走!”
“你爱洗不洗,滚吧!臭婊子!”
黄淑玲愤怒到了极点。她连身上的水都没擦,穿上衣服就走了。回到家见了齐志国,就说她去找马小六要钱而被强奸,不信你闻闻我的下身。齐志国正在家里愁肠百转,百无聊赖,便弯下腰闻黄淑玲的下身,果然一股子苦杏仁气味,扒开一看,还丝丝缕缕地往外流着。立即挽起了眉毛,到厨房抓了一把菜刀别在腰后,说:“老婆,你带我找他算账去。”
“甭去,算账也白算,他不会给钱的。”
“妈了个X的,我看他敢不给!”
黄淑玲心里也窝着火,见老公参与进来,便呜的一声哭了起来。齐志国被老婆的哭声搅得心烦意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替黄淑玲穿好衣服,拉着她就出门了。
及至见了马小六,齐志国问:“哥们,你是站着撒尿的男子汉吗?”
马小六不屑一顾地撇撇嘴:“别到我这充英雄,你不就是下岗没人要的臭工人吗!”
“你再说一遍!”
“下了岗的臭工人!”
“你强奸了我的老婆,还辱骂我——”齐志国唰地抽出了菜刀。马小六一见这个情景,急忙回身奔向床边,他的枕头下面有匕首。但齐志国已经不给他时间了,三两步奔过去朝着马小六的后脑就是一菜刀,顿时将马小六的脑袋劈成两瓣,红的白的浆液顷刻间涌了出来,趴在床边一动不动了。
“走,到公安局自首去!”齐志国两眼血红,将菜刀当啷一声扔在地上。
“不能去,咱们赶紧逃吧,远远的逃!”
“逃个屁,没有钱你能怎么逃?你被强奸,我是正当防卫,罪不至死。监狱还管饭,我再也不愁没饭吃了。”
两个人来到派出所自首了。转而就立即被送进分局了。现场情况对马小六很不利,他手里已经攥住了匕首。是死死的攥住的,法医来了都掰不开他的手。于是,他被断定有杀人动机。而且,黄淑玲裆里的精液经DNA化验,确实是马小六的。警察还走访了马小六的街坊四邻,探查马小六是否具有“先奸后杀”的可能。没想到大家对马小六恨之入骨,口碑极差。于是,“先是强奸,后是打算杀人灭口;被齐志国正当防卫杀死。”这个结论经过反复多次论证,得以确立。黄淑玲被无罪释放,齐志国被判有期徒刑三年。他真的到监狱“吃饭”去了。
程红缨对马小六的真相并不了解,还在继续采访。三个月后,她的采访结束,进入撰写阶段,首先写的就是马小六。题目立的是:“小学文化没有挡住马小六成为鸽坛精英”,内容则洋洋洒洒地写了三四万字。写完以后,她感觉非常得意。便打印出来,找到裴教授征求意见。裴教授对马小六也不了解,就把稿子给了杨晓燕,让她看完以后再给邹长军。结果在杨晓燕这一关就过不去。杨晓燕说:“马小六是个坏人,我的**疼了好长时间呢!”就对程红缨讲起了一年前发生的事情。
程红缨如梦方醒,却原来自己如此幼稚,被一个小学文化的流氓骗得一塌糊涂。她恼羞成怒,唰唰唰就把稿子撕得粉碎。嘴里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呸!简直脏了我的电脑,脏了我的手!”
及至后来,公安局委托信鸽协会拍卖马小六家里的鸽子,刘一卓找到了邹长军,邹长军和裴教授进行了协商,由裴教授的鸽舍全部买了下来。由此大家方才知道马小六已死。而且死得很龌龊,很可怜,当然,也很可憎。而公安局在清理马小六家里的杂物时,在一个纸箱子里发现了棒球帽、口罩和一件夹克衫,与公安局内部备案的、裴教授鸽舍监控仪里面出现的棒球帽、口罩、夹克衫完全一致。于是,郭叔之死一案,大白于天下。
程红缨已经把电脑里关于马小六的一节删掉了,闻听马小六的死讯以后,突然一拍脑门,灵光闪现,为什么不把马小六之死单独列为一节呢?她一时间想出四句诗:“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若是马仔隐藏深,一生真伪有谁知!”
马小六之死让一个人最高兴,即刘一卓。他在家里拿着刷了绿漆的马小六寄来的匕首,手舞足蹈,又唱又跳。他也得知,黄淑玲的夫君被判了三年,到监狱啃窝头去了,黄淑玲现在耍单儿了。这样的好事不能不庆祝。他和黄淑玲做了预约以后,买了茅台酒,到饭店买了几盒炒菜,大模大样地打上门去。
两个人先办事,再吃饭,喝得七分醉了,继续办事,最后一人喝一碗热汤。舒舒服服地抱在一起酣然大睡。从此以后,刘一卓隔一天来一次。黄淑玲干脆给了他一把门钥匙。做为黄淑玲,一方面离不开**生活,她早已习惯于频繁的折腾,不折腾就坐卧不宁;男人会因此肾虚,女人同样会因此肾虚,她就遵医嘱不断服用金贵肾气丸。另一方面,她看准了,刘一卓是她此生堪为依靠的人生顶梁柱。刘一卓每次到她家里来,都不空手,饭菜够她吃一天的,关键是刘一卓会隔三差五给她钱。
吴其瞻依靠信鸽协会赚钱,私下就没少往刘一卓口袋塞银行卡。而刘一卓随便拿出一个银行卡转给黄淑玲,就够黄淑玲一年的生活费,够她儿子一年的挑费。现在,黄淑玲为了和刘一卓来往方便,把儿子送到了奶奶家,顺便把一个银行卡交给奶奶。
说起来有意思,奶奶以为那银行卡不过三五百块钱,绝对想不到会过万。等到她带着孙子去超市买东西划卡的时候,顺便问了一句:“卡里总共有多少钱?”人家告诉她:“十万。”吓得奶奶浑身一哆嗦。以为听错了。急忙又问:“多少?”人家以为她岁数大,耳背了,就耐心重复道:“十万。”
奶奶领着孙子离开超市以后,心里就不明白了。既然你们家里不缺钱,齐志国怎么会因为贫困而犯罪呢——其实这是黄淑玲的误导,齐志国被判刑以后,她不敢告诉孩子奶奶实情,只说是齐志国因为生活困难给马小六打工,而马小六迫害他,于是他正当防卫了。奶奶便一直懵懵懂懂。想不到黄淑玲在作妖。
蓝海市有句土话叫“靠人儿”,就是说一个有夫之妇凭借上床而与另一个男人建立了资助关系。黄淑玲原来靠人儿靠的是马小六,现在靠的是刘一卓。靠马小六是权宜之计,靠刘一卓却是一生的打算。于是,她顺理成章地怀上了刘一卓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