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德贞诉说的情况,刘海涛也是第一次听说。事情就是这样,当你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可能是一种选择,而知道真相以后,会产生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新的选择。眼下,孔德贞显然在考虑自己选择什么道路的问题。
“是。你的情况我能理解。现在吴友善和孔令诚情况怎么样?我也很想念他们。”
“吴友善已经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也算死得其所。他早就说此生不能为国家尽忠则枉来一世。我叔叔孔令诚已经就任某战区副司令。前不久我和他见了一面,谈起国民党,他也长吁短叹,深感前景莫测。”
“你结婚了吗?”
“我跟谁结?跟你吗?”
“跟你可心的人结呗。”
“现在兵荒马乱,心思不整,哪来的‘可心的人’?”
“你们女人不同于男人,还是早些解决了个人问题为好。我说的是心里话。”
“你想娶我吗?”
“我不是说我想娶你,是在为你的未来考虑。”
“对,你怎么会娶我呢?我妈给我写信,说你现在与洪帮帮主牛万里的女儿牛纤纤打得火热,几乎天天形影不离,报纸上还有你们俩的花边新闻,是这样吗?”
“你不要轻信这些传言,我与牛纤纤不可能走到一起。互相远离是必然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那么,你的目标是谁呢?能不能披露一二?”
“现在还不能确定,我在等。”
“等什么?等一个女人?”
“等一个未知的人。”
“猜不透你这个未知的人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海涛想说,其实他等的是上线的尽快出现。他要对上线提出一系列问题,其中问题之一就是婚姻问题。因为父亲活着的时候一再嘱咐,婚事是大事,必须经由组织批准。而组织上对他的婚姻问题有什么意见,他还一点不摸门。所以,他现在对翟小倩不能最后敲定,对孔德贞也没法披露。
孔德贞神情落寞地说:“我的未来是和党国的利益紧紧拴在一起的。我有可能为党国肝脑涂地,献出生命;也有可能脱离国民党另寻出路。所以,一切都是未知数。即使你选定我做目标,我也未必能嫁你。考虑到这一点,我就从来不做嫁给你的准备。”
“不论你嫁谁,都不应该耽搁太久。”
“瞧你说的这个简单!不可心的人能随便乱嫁吗?嫁完像吴友善一样再离是吗?离婚滋味好受是吗?”
刘海涛被问得张口结舌,他转过脸来看孔德贞,而她也正在看他,两个人的目光刚一对峙,刘海涛急忙把目光闪开了。孔德贞的目光热腾腾,火辣辣,咄咄逼人,他明白这种目光是什么意思。他早已在翟小倩那里领教过了。分手的时候,孔德贞从身边的皮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说,想办法交给应该交给的人。并且叮嘱说:“不要说出我的名字,对谁都不要说,永远都不要说。”
郭明振接过文件袋以后,打开看了里面的图纸,立即悚然一惊。说悚然一惊只怕还不能表达他一瞬间出现的复杂心情。他一直低头看着图纸,不敢抬头看刘海涛的脸色和表情。因为,他害怕与刘海涛对视。这个刘海涛太神通广大了,这么重要的图纸竟然淘换来了!但郭明振毕竟也是经历过阵仗的老交通,他很快想出了说辞,他一边合上图纸,一边慢悠悠地说:“这件东西如果是真的,就很重要;如果是假的,就一文不值。甚至说,是国民党方面无中生有撒出来鱼目混珠扰乱视听的,就更可恶了。我们的上级领导依据这种图纸制定战略部署,不是要掉进沟里吃尽败仗吗?”
“你打不打算要呢?你如果不要,我就拿走。”
“不不,你不能拿走。既然拿来,就交给我处理吧,”郭明振将图纸装进一个米袋子,用米将文件袋完全埋住,“你能不能说说,是什么人给的你这份图纸?”
“不能,对方一再嘱咐,不让泄露。”
“你花了多少钱?”
“一分钱没花。”
“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说明这份图纸十分可疑。”
“既然如此,我拿走吧。”
“不行,这样的图纸上级领导也是需要的,至少让上级领导明白一下,欺骗性的假作战地图是什么样子。你说是不是?没有别的事,你就走吧,一会儿说不定有警察会来。”
郭明振既不肯定刘海涛的成绩,又坚决地留下了图纸,然后就撵走了刘海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