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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英雄豪气(第3页)

刘海涛突然感到嗓子发堵,一口黏痰涌到了喉头,而且差一点控制不住将这口黏痰吐到马向前的脸上!翟小倩是刘海涛们屋里的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编辑,去年刚从北平一家大学毕业回到天津,还是豆蔻年华;而小野不光日本老婆就在天津,据说还有一个中国银行女职员和一个中学女教师做姘头。现在又把翟小倩弄到了手。因为同在一屋工作,刘海涛对翟小倩还是比较了解的。她父亲是个没什么大本事的洗染店小老板,母亲是个规规矩矩的医院护工,翟小倩继承了父母的特点,是个很随和而又老实巴交的姑娘。以翟小倩的一贯表现,她绝对不是那种主动巴结、讨好日本人的女子。完全可以断定,她答应与小野“圆房”,肯定是被逼无奈。这种没有人性的媾和,怎么有脸叫做“圆房”?

圆房是什么概念?不光干文字的知道,就连不识字的老百姓,也没有不知道的,圆房就是新婚夫妇开始同房,或童养媳及其未婚夫开始同房。小野和翟小倩算什么关系?马向前竟然如此地恬不知耻冠冕堂皇。刘海涛从口袋里掏出了仅有的三块大洋,交给马向前,说:“这个月发薪以后,我再补交两块。”便出了门。他随口将黏痰吐在马向前这屋的墙上了。他这股怒气简直不知道往哪儿出!

刘海涛一个月的薪水只有二十块大洋,如此说来,小野“圆房”就要刮走刘海涛四分之一。刘海涛拿着马向前的那份稿子,在院子里站了足有半小时,稍稍把气喘匀以后,才走进发排室。《大天津》杂志社的校对室和发排室是合并办公的。校对员一共有三个人,排版设计的也是三个人。他们之间经常互相“串户”(协作)。刘海涛把马向前的稿子交给校对员裴玲的时候,她冷不丁抓住了刘海涛的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电影票,塞进刘海涛的手里。而她的桌子上,正摆着需要校对的广告稿:《唯一灵药:虎牌“万金油”,“头痛粉”,“八卦丹”,“清快水”》。

《大天津》杂志里面至少有四分之一的版面是各类广告,伪政府拨给杂志社的经费少之又少,只是象征性的一点点,表明刊物是在伪政府的领导和关照之下。而杂志社基本上是依靠广告和有偿稿件生存的。卖杂志的钱,只够个印刷费的。

刘海涛不明白今天裴玲怎么会突然给他一张电影票,那年月给异性电影票差不多就是无言的昭示——我相中你了。难道翟小倩同意与小野“圆房”这个消息刺激和诱发了裴玲的念想,要在没被小野盯上之前赶紧把自己嫁出去?刘海涛在诧异裴玲的大胆和主动的同时,佩服她内心的爱憎分明!

刘海涛和裴玲经常打头碰面,但说话并不多。裴玲现年有二十四五岁,比刘海涛略小。其父是伪政府职员,刘海涛对她历来是敬而远之。在《大天津》杂志社工作的同仁,有“背景”的占80%,像刘海涛这种纯粹考进来的,是少数。以刘海涛的体会,有“背景”的不一定不是好人,没“背景”的也不一定就是好人。而且,大家都在谋饭碗,在这个大目标下面,很多问题都被掩盖着。

杂志社像刘海涛这种年龄的年轻人,大约有五六个,男女各占一半。天天出出进进的,彼此略知一二,但并无交往。

裴玲身材单薄,面容秀气。说不上有多漂亮,但花季女人的妩媚却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各自出身和处境的不同,人和人性格脾气、为人处事的方式差异便很大。翟小倩的无奈与苟且偷安,裴玲的警觉与大胆果敢,反映了她们各自出身与处境以及性格脾气的方方面面。裴玲经过短时间思考,毅然在杂志社的几个年轻人里选中了刘海涛,说明刘海涛除了有点“诗名”,在她们眼里也还不赖。这也使刘海涛对裴玲心存感激。因为,时逢乱世,诗名不能当饭吃,说是一文不值也差不多。当然,那年月女人一般都非常保守,很少有主动找男生交往的。不交往就意味着不能发展关系。在知识分子圈子里,不时有那么几个胆子大的女生间或冒出来,譬如孔德贞之类,但实属凤毛麟角。裴玲本来属于工作稳定、生活闲在闲散闲适的一类人,而刘海涛天天紧紧张张,跑前跑后,进进出出,与她反差极大。她一旦发现刘海涛身后已经发生并正在发生着的让人撕心裂肺的林林总总,会不会一下子就吓得魂飞魄散,还真说不定。

刘海涛把电影票揣进口袋回到自己的屋里,偷眼看看坐在屋角的翟小倩。刘海涛刚刚发现,她今天换了簇新的衣服,一件紫红色的绸子面料的小棉袄。她表情安详地在审看桌子上的稿子,两只手却不停地搅着一条手帕。紫红色绸子棉袄,是天津卫的有钱人家的闺女出门子(出嫁)的时候才穿的衣服,具有特定的内涵。不知此时翟小倩心里在想什么。唉,刘海涛摇摇脑袋一声长叹,就从报架上拿下《东亚晨报》翻看。刘海涛一直不看这种报纸,看也是只扫一眼标题。但刘海涛现在记起作家万家铭的话,应该经常看《东亚晨报》。谁知报纸上为日军侵略行径歌功颂德的无耻文章实在让刘海涛不忍卒读。刘海涛的眼前始终晃动着弟弟梁海山的笑脸,和没有下落的父亲,他怎么能把这种无耻报纸读下去呢?

刘海涛想起来,他的皮包里有万家铭的小说,在心情异常郁闷和烦躁的时候,读一读小说,可能会舒缓一下绷紧的脑神经。可是,他只把万家铭的小说看了三行,就扔到一边去了。

这本书稿的开篇写道:“英国剑桥留学归来的一表人才的银行职员展力觉,活到三十一岁的时候,突然悟出一个道理:男人最喜欢什么?女人。哪里的女人?日本的女人。这是他接触了德高望重的日本顾问松井一郎的温柔女儿松井枝子以后得出的真切体会……”

刘海涛坐在桌前生起闷气,每一个圈里的中国人都知道,甭管是银行里面的日本顾问,还是杂志社里面的日本顾问,都和恶魔差不多。在这些人身上使用“德高望重”的字眼,是不是指鹿为马,信口雌黄,黑白颠倒,睁着眼睛说瞎话?也许,万家铭在有意谄媚,以逃避凶险的文字狱,但也过于无耻、过于**裸了不是?刘海涛点起一支烟,狠狠地抽了起来。

眼前的烟雾呛得他对桌的老张猛地咳嗽起来,他便有些歉意地将烟蒂摁死在烟碟里,将其斩立决了。此时他蓦然间茅塞顿开,“展力觉”,不就是“斩立决”吗?展力觉这么无耻的人还不应该斩立决吗?而且,“三十一”,不就是事情缘起于一九三一吗?“展”,自然让人联想到《三侠五义》里面的“玉猫南侠展昭展雄飞”,那个能够飞檐走壁神通广大的侠客;还有春秋时的展禽(展获),他先在柳下做小官,后因秉性刚直,不愿与赃官同流合污,辞官隐居。他足智多谋,才能出众,分析国政,谈论兵法,常做济贫解困之事,人们又称他柳下惠。而中国的知识分子有几个不知道“柳下惠坐怀不乱”的典故呢?眼下的中国,不正是应该大量出现展昭展雄飞和柳下惠展禽的时代吗?

刘海涛立即将万家铭的书稿重新抓在手里,继续读了下去。

应该说,万家铭是想象力非常丰富,文笔很漂亮的言情小说作家。写女人也十分到位。当然了,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至今刘海涛还说不清,只是觉得好女人就是万家铭笔下的这种。假如生活中真的有这个“枝子”,那么,这个枝子还真是挺可爱的。再退一万步说,小日本没有侵略中国,如果让刘海涛碰上枝子,说不定也会爱上她。刘海涛想,这就是万家铭小说的成功之处。万家铭给刘海涛的稿子是整部书稿的前面一部分,按照眼下的惯例,完全可以先把这部分登载出来,后面的几时写完几时继续刊登。当然,前面的这部分也要拉开当子,一期一段进行连载。刘海涛在签稿单上写到:“此稿对中日亲善十分有益,建议连载,请马总编定夺。”就给马向前送去了。

下午临下班的时候,马向前来找刘海涛,没说话,只是把万家铭的稿子放在刘海涛的桌子上了。刘海涛赶紧看签稿单,见上面马向前签了“同意”。刘海涛微微哂笑,这个不学无术的混子。马向前原本是个工厂里的文书,是个经常给《大天津》杂志投稿的业余作者。日军侵入天津以后,不知道他搭上了哪班车,就进了杂志社,先是干编辑,时间不长就调到总编室做副手,前不久总编辑因工作失误,在杂志里出现抗日的言论,被抓进监狱,马向前便开始主持整个杂志社的审稿把关工作,还没当主任,大家就已经开始叫他马总编了。显然,时逢乱世,人人渴望平安。

刘海涛把万家铭的书稿送到了发排室,裴玲见了刘海涛兴奋地挤了一下眼睛。刘海涛装没看见,把书稿交给她们主任就退出来了。此时,刘海涛就想到了孔德贞。她是最近刘海涛涉足男女之情的第一人,她对刘海涛研究了那么多,心里肯定也想着与刘海涛牵手。孔德贞于刘海涛无疑是非常重要的,而裴玲眼下面临的处境也是非常危险的;这一切,刘海涛都能预见到。哪一方面处理不好,都没有好结果。那么,他该怎么摆布这复杂的关系呢?身后的事情那么紧迫,他还能分出身来与两个女人周旋吗?

下班以后,刘海涛回家先简单做一点吃的,然后快速吃完,就骑自行车到父亲的商铺跑了一趟,打算问完父亲下落再去看电影。谁知父亲仍然没回来,而伙计告诉刘海涛一个情况,直把刘海涛吓得够呛:下午一个叫姜其武的来跟伙计说了这么一件事——冀中行署贸易局采购人员郭宝奎带领人员、车辆进市采购物资,住在同增、同盛、福泉等客栈,物资起运时被日本宪兵和治安军包围,50辆独轮车及药物、纸张、颜料、印油、火药、化学品等物资及8名采购人员均被扣押,将由日本宪兵队处理。父亲因为参与筹集物资,也被牵涉进去了。当时姜其武在场,因为他是赶着大车来的,坚决否认与郭宝奎有染,实际上也确实无涉,便得以逃脱。但却没来得及与父亲交接物资。

刘海涛的脑海里顷刻间便反应过来,姜其武,不就是冀东的游击队长吗?刘海涛在写《桥本伏击战》传单的时候还写过他,他怎么亲自跑到市里采购物资来了,太冒险了啊!但刘海涛转念一想,也许同名同姓。伙计的年龄大约二十五六岁,可是说出话来言简意赅,如果把他的话记录下来,会是一篇成熟的小文。于是让刘海涛对他起疑。而且,姜其武怎么会对他那么信任,将那么重要的情况都对他说?还有,伙计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情况告诉刘海涛?他是真的相信刘海涛,还是怀有其他目的?父亲曾经说过,市里有一个地下交通站,被敌特打进内部,牺牲了好几个地下党员。这个伙计会不会……刘海涛不敢往下想,对父亲命运更加担心了!

刘海涛无心去看电影了,便想到这件事应该和“上线”沟通,问题是刘海涛连上线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更不知道。他可能和父亲有过面对面的接触,和刘海涛却只是不见面的单线联系。怎么办?刘海涛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孔德贞。如果孔德贞肯于帮忙,去找她叔叔孔令诚,也许就可能将父亲放出来。他想起孔德贞经常投稿留下的地址,就在海河边的望海楼附近的一个四合院。没有其他选择,病笃乱投医,刘海涛真的骑了自行车奔望海楼了。他到了海河边的望海楼附近,凭记忆不敢完全确定是第几个四合院,就骑着自行车在附近一圈一圈地转悠,期待发生奇迹。结果,半个小时以后,还真发生了奇迹,孔德贞和她老妈两个人牵着手拉着一只小巴狗出来遛弯,她们发现了他。

孔德贞喊了他一声:“海涛,你在这儿转悠什么?难道是丢了东西?”

刘海涛赶紧滚鞍下车,推着自行车跑到她的面前。孔德贞把母亲支开,说:“妈,您回避一下,我跟海涛说两句话。”她老妈便点点头拉着小巴狗离开了有十几米,静静地站在海河边,看着缓缓东流的海河水,小巴狗就在她脚下转来转去。刘海涛抓紧时间赶紧把周掌柜被扣押的事情说了,请求孔德贞务必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请孔令诚出面。孔德贞纳罕地问他:“你和周掌柜是什么关系?”他说:“特殊关系,随你怎么想。”

“是你父亲?”

“不是,但也差不多。”

孔德贞犹豫不决,一言不发。刘海涛又告诉她,昨晚陈希更被不明身份的人除掉了,但今天上午张志强被捕了,也是日本宪兵队抓的。孔德贞低着头揉搓自己的衣角,半天不说话。刘海涛也不敢再催问。过了一会儿,她问:“周掌柜是共产党吗?”

“不是,他只是个老实巴交的买卖人。他开的商铺离这里不远,我可以带你看看去。”

“不用。我知道他不是共产党就行了。这就有商量。”

孔德贞拍了刘海涛的胳膊一下,让他敬候佳音,就拽着母亲走了。

刘海涛一直看着她们的背影完全消失,才骑上自行车来到电影院。电影早已开演,室内漆黑一团,刘海涛让服务人员帮忙找到座位以后,坐在了裴玲身边,她悄悄告诉刘海涛,今晚的电影放的是《婚变》。刘海涛脑子里一直想象着父亲在日本宪兵队的情况,会不会坐老虎凳,会不会轧杠子,会不会灌辣椒水,会不会被烧红的烙铁烙……对银幕上演了什么一无所知。

散场以后,裴玲紧紧依傍着刘海涛说:“那个男的真成问题!”

刘海涛含含糊糊地说:“是,是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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