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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血写的情书(第2页)

蓝衣人走到郭晓冬身边,说:“给我来碗水喝。我有点口渴。”郭晓冬便从屋里东侧灶台旁边的水缸上拿起水瓢,掀开水缸盖子,从里面舀了半瓢水递给蓝衣人。蓝衣人喝完以后,又找其他人要烟抽,说今天忘记带烟锅了,嘴里没滋没味难受。王金槐便从腰里抽出烟袋锅递给蓝衣人。随着火镰打火石燃火绒的声音,屋里立即弥漫起一股呛鼻的旱烟味儿。蓝衣人在抽烟锅的说话,把口罩略略撩起一块,露出嘴巴,抽完烟便又将口罩拉了回去。黄岗山地区的男人大部分抽烟锅,抽纸烟的人少之又少,当然主要是那些为数不多的在政府机关工作的中上层人士。即使有钱人,也未必抽纸烟,类似马万祺那样的有钱人倒是经常把一枚硕大的紫檀木、翡翠嘴儿的烟斗掬在手里,显得别有风度。

蓝衣人的所作所为吊起了大家的胃口,让屋里所有的人都躁动不安。他到底要对鲁大成提什么要求呢?该做的事都做完了,水瓢早已还给郭晓冬,烟锅也还给了王金槐,该揭谜底了吧?鲁大成眼巴巴地看着蓝衣人,丰金一已经闭上了眼睛,两个马弁快把脑袋扎到裤裆里了。这时,只听蓝衣人道:“事关重大,还是由郭晓冬宣布吧。”直把人们的胃口吊到了嗓子眼。

郭晓冬也不客气,走到在座的各位前面,搓着两手道:“事情说起来十分简单,就是请我的没过门的岳父将马珍珍放掉。现在就请丰金一副参谋长回去做这件事。如果丰金一做不了,这里在座的几位,岳父也好,马弁也罢,会被扣在这儿多长时间就不好说了。如果马珍珍有个三长两短,对不起,你们在座的这些人被机枪突突了,我就不管了。世界上的事情都是一样的,天理是平衡的,你兵来,我将挡,你水来,我土屯;你有来言,我有去语;你魔高一尺,我道高一丈;你扣押了马珍珍,我就扣押你警备队司令。你们不要以为河野满神通广大战无不胜,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们就把河野满捉来,让你们往他脸上啐唾沫。岳父大人,你同意不同意我的话?”

鲁大成眨眨眼睛,费力地思考了一下,对丰金一说了句“照办”的话。丰金一道:“您可想好了,日本人来了您怎么交待?”鲁大成道:“妈了个巴子,你到底去不去?”丰金一急忙回答:“我去我去,我从来没说不去。”

王金槐听完这话,就将丰金一的眼睛用黑布蒙了,然后推出屋子,用一辆大车送走了。郭晓冬走到鲁大成跟前,弯腰将他绑腿里的几把腿叉子一一拔出,哗啦一声扔在八仙桌子上的机枪旁边。鲁大成等于完全彻底地被解除了武装,身上一点点铁器也没有了。方才为什么没人拔鲁大成的腿叉子?是不是因为绑他绑得很结实,便放松了对他的警惕?不论如何,腿叉子被拔走,就断掉了鲁大成企图逃走的一丝可能与念想——假如他们被长时间扣在这间屋里,鲁大成就有可能通过缩骨法褪出一只手,然后拔出腿叉子割断身上的绳子,其他人也会被救。然而,这个没过门的女婿断了他仅存的希望。此时,三个机枪手也开始说话,一个说:“好几天没打枪,手有些痒了。”另一个说:“枪法这玩意儿不能撂,一撂就荒疏。”第三个则说:“希望今天能开斋。”

三个人一唱一和,直把话说得让人毛骨悚然。能够出生入死,并不等于不怕死,怕死属于人的正常思维,只要神经正常都会怕死,慷慨赴死只是因为无奈。眼下的情况还没到完全无奈的时候,希望还在前面如汽灯一般高悬着。于是,屋子里被绑的几个人又一次躁动起来,他们如同浑身生了虱子一般来回扭动,坐卧不宁。接着,鲁大成突然对身边的两个马弁下了命令:“你们俩还不跪下,向八路军长官请罪?”

真是倒驴不倒架,他本来也和马弁们一样面临危险了,他不跪却让马弁们下跪。马弁们似乎对生存格外渴望,于是乎扑通扑通就跪下了。一个马弁跪的姿势不够谦恭,他还伸腿踢了马弁一脚。郭晓冬见此便暗自发笑,想来鲁大成的求生欲望也十分强烈,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而已。

在等待回音的这段时间里,蓝衣人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国内形势和世界大局。结论是:困难是明摆着的,但前途是光明的。趋利避害,追求光明,是人的本能。所以,世界只会越来越好,而不会越来越糟。赶走小鬼子,实现光明的未来,依靠在座诸位的努力。鲁大成对这些话也是认同的,但他此刻想的不是要为驱逐小鬼子做什么贡献,想的是假如真的放走马珍珍,他应该怎么应付河野满。昨晚河野满还亲自到他司令部来督战,来查看进度,现在却把马珍珍放走了,这件事足以让他心急火燎如卧针毡度日如年。

一个时辰之后,王金槐回来了,与郭晓冬和蓝衣人耳语说,马珍珍已经回郭家店了。但临走前,马珍珍找石翠花要了纸笔,画了一张草图,上面标有一处金矿脉,所在位置与乙字号煤矿相毗邻,定名为丙字号。现在,这张纸也带来了。王金槐从怀里掏出折成对折的白纸,交给了郭晓冬。郭晓冬赞许地点点头,感觉马珍珍做事很有分寸,确实是个智慧的女人。她即便拒绝鲁大成,也不是完全把路堵死,而是给鲁大成些许贡献,让鲁大成对日本人有所交待。这也是她信奉儒家哲学“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凡事不可做绝”的结果。

郭晓冬与蓝衣人简单商量了几句,就把鲁大成松了绑,把白纸交给他,让他回去向河野满交账。鲁大成本是鲁莽之人,但此时不敢不千恩万谢,他打躬作揖,嘴里一叠声说着感谢的话,赶紧就走。郭晓冬拦住他道:“岳父,我与小芹早已两情相悦心心相印,虽然现在小芹故去了,我却不能违拗小芹的感情半途而废,我打算近期与小芹的衣冠举行婚礼,届时请您务必参加。”鲁大成听了这话便是一愣,足有十秒钟没反应过来。最后,他仍然不明就里,懵懵懂懂地对着郭晓冬点头哈腰,说:“我一定来,一定来。我闺女的事,我能不来吗?”郭晓冬便先把鲁大成放走了。两个马弁见机也再三央求,想立马跟着鲁大成回去。郭晓冬摆了摆手,说再等等。于是,又熬过一个时辰以后,才将他们放走。

蓝衣人见这些人都走了,就摘下口罩和眼镜,原来他就是县城里的陈组长。他猛地握住郭晓冬的手,说:“晓冬啊,你这最后一招让我茅塞顿开望尘莫及啊!鲁大成现在被勾住了心思,以后将永远被勾住。”

郭晓冬道:“我也是想不出高招便急中生智,谁知能不能达到目的呢。你今天的宣讲也十分出色,让鲁大成他们知道咱八路军里面有得是人才;今天马珍珍也表现不俗,竟然标出一幅图来而没有进一步激化矛盾。”

陈组长道:“是的,对敌斗争,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被迫地适当让步是应该的。只是不能失去原则。”

一干人迅即离开了这家小院,坐上大车尥了。

正月眼看就要过去,然而春寒仍旧料峭,西北风仍旧吹得柳枝响着唿哨。

马珍珍回到家里便闭门不出,不吃不喝,只是坐在屋里抽泣垂泪。马万祺来劝,老妈来劝,银杏来劝,都不管用。最后,她咬破手指,在一条雪白的丝绸围巾上写下血书:

“晓冬,几年前我已钟情于你,但那时已经有了万家铭,我不能不藏起自己的感情。现如今你的所作所为让我感动和移情别恋。我不是轻浮的女人,是万家铭抛弃了我,抛弃了良知和真理。他已不再是他,我也不再是我;而你依然如故,你是真金。请接受我的爱吧,我有话要对你说!辛巳初春珍珍呈上。”

天黑以后,马珍珍不顾马家人的劝阻,兀自走出家门,向郭奶奶家走去。

郭晓冬回到家里,便把打算举办与小芹的“衣冠婚”告诉了奶奶。郭奶奶想了想,瘪着嘴说:“大孙子,小芹是个好孩子,我也很想念她。可是,你想过没有,按照咱黄岗山区的习俗,你与小芹结了衣冠婚,是三年不许再娶的。你等得了三年,我和你爷爷可等不了三年。我们俩现在都是奔九十的人,说踹腿就立马踹腿了。昨天我还让你爷爷去镇上商量打两口棺材的事呢。我们还想活着看见你娶上孙子媳妇,再生个重孙子更好。我们就算死了也踏踏实实了。不行,我不同意你结什么衣冠婚。”

“奶奶,是这样,”郭晓冬扶着奶奶坐下,掰开了揉碎了地讲了起来。特别讲到对鲁大成的斗争艺术需要裹进感情因素。“眼下上级领导对金矿砂的开采和运出催得很紧,抗战形势的发展需要大笔资金,身在矿区的地下党员怎么能无动于衷啊,您不想早点把小鬼子打跑了吗?……”

郭奶奶没法拂逆郭晓冬的意愿,只得强忍下一肚子想说的话。她神色黯然地仍旧安排郭爷爷去镇上催问棺材的进度。年轻人总是和老年人想不到一起。郭晓冬对爷爷奶奶不能将心比心,对爷爷奶奶在人生末端的念想没有感觉。问题是他的理念与目标又是爷爷奶奶非常赞赏和尊崇的,这就让一贯说话算数的郭奶奶没了脾气。晚上,郭晓冬拿出鲁小芹曾经穿过的衣服,挨件细闻衣服上的女人气味,然后贴在脸上,还不停地亲吻。这是一种七情六欲俱全的年轻男人透着真感情的表现,郭奶奶对孙子的这种表现也十分理解。眼下郭晓冬的十足年龄不过二十八岁,正是娶妻生子的年龄,怎奈赶上这种兵荒马乱的年代。最后,郭晓冬选出一身小芹的看上去最完好的簇新衣服,请奶奶过目。郭奶奶看了说:“就这身吧。我孙子的眼光和奶奶一样呢。”其实,郭奶奶只是尊重和顺从孙子而已,小芹的这身衣服本不是她的最爱。

转过天来,郭晓冬叫来了王金槐一起策划与鲁小芹缔结衣冠婚方案。王金槐提出,有必要在县城里距离警备队比较近的地方选一家酒馆,届时郭爷爷、郭奶奶做主婚人,马万祺做证婚人,鲁大成做嘉宾,司仪为王金槐。要把县城照相馆的摄影师请来,拍下郭晓冬与鲁小芹衣冠的合影,用来进一步扩大影响。告诉鲁大成,多请几个警备队的弟兄来,譬如丰金一、马二楞他们。郭晓冬说不错,就这么定。

正说话间,外面有人敲击院门的铁环,叫着:“郭晓冬,在家吗?”

郭晓冬在屋里听出来了,是马珍珍的声音,急忙跑出屋子,开了院门,把马珍珍迎进来。马珍珍面容憔悴,头发蓬乱,两只眼睛下面是两道阴影。郭晓冬道:“怎么,这两天一直没睡好觉?”

马珍珍一边跟着郭晓冬走进堂屋,一边说:“是啊,世事沧桑,实非人所能料。想一想便让人齿冷。”

这时郭奶奶走了过来,问:“是不是马家的闺女来了?你是金枝玉叶,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说着话,就捯着小脚走到马珍珍跟前,攀住马珍珍的的胳膊细看她的脸。直看得马珍珍很是不好意思,往一边扭脸。在郭奶奶的概念里,这么年轻的闺女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有独自跑出来会男朋友或男同学的?这马姑娘独自跑来找郭晓冬,必是知道了鲁小芹已去,想跟郭晓冬牵手来着。于是,便更加仔细地观看马珍珍的脸孔。马姑娘找上门来做孙子媳妇,她这做奶奶的还不应该好好端详一下吗?

马珍珍被看得实在不好意思,就打岔说:“郭奶奶,您别端详了,以后我有可能天天来,让您看个够。只怕到时候您就烦了。没有梧桐树,引不了凤凰来。您应该多看看郭晓冬才是。”

“我看我看,晓冬我也看。”郭奶奶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马珍珍是要跟郭晓冬说几句体己话的,便离开马珍珍,拉着王金槐说:“走,你跟我到西厢房做饭去。”

郭奶奶和王金槐出去了,马珍珍就从口袋里把白色丝绸围巾掏出来了,脚后跟并齐站好,毕恭毕敬地交给了郭晓冬。郭晓冬不明就里,小心翼翼地将白手绢接过来,有些迟疑地想放在桌子上,马珍珍便说:“你先别干别的,看看围巾上写的是什么。”

“哦,有字吗?”郭晓冬把围巾展开,结果脸孔腾一下子就胀红了。围巾上的字真是字字血声声泪,旁人对马珍珍的心思不知道,而郭晓冬却一清二楚。因为郭晓冬早已知晓了万家铭出卖马珍珍的大体经过。也许,从纯人性的角度会有人同情万家铭,但从民族大义和做人的气节上讲,万家铭就不足为论。每个人的立足点不一样,对万家铭的态度自然也不一样,两姓旁人似乎没有资格评判万家铭,只有当事人马珍珍最有发言权。

“我先把围巾收起来,但这个问题暂且保留,过一段时间再谈好不好?”郭晓冬红着脸把围巾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了壁窑里。

“有什么不好的,几时谈都无所谓。但你应该把我在你心中挂上号,不要让别人挤了我的位置。”才女的风格总是恃才傲物,求情的话也说得硬邦邦的。

“会的,会的,你的位置谁也代替不了。”

“我问你,你是因为什么进了北洋工学院的?”

“我在中学毕业以后原本可以读青岛或邻省的大学,但最终选择了天津的北洋工学院。一方面因为其知名度高,属于‘皇家’兴办,曾经涌现过名噪一时的经济学家马寅初,革命家张太雷,诗人徐志摩等名人;另一方面,甚至是更重要的方面,是学费便宜。”这是真话,那时候还没有“性价比”这个名词,但郭晓冬一家确实就是这么斟酌和选择的。

“你因为不安分,所以没拿到学位证就被校方开除了?”

“没错。不过我并不后悔。”

“凡是参加革命的人,差不多都死而无怨,从不后悔。”

“是这样。当然了,叛徒也是存在的。不承认这一点,就不是唯物主义者。”

“你信奉唯物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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