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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风雷隐隐（第2页）

华生不喜欢这种风格。不谈具体问题，而是用赋、比、兴的修辞，讲一些貌似文学气息非常浓厚的话，通常有三种可能：一是感慨而生，但这需要发生在大事件之后；二是隐藏真意，希望能懂的人懂，其他人听不懂；还有一种就是矫揉造作，不想好好说话。但无论哪一种，如果说话的人心态稳定，都不会气息失调、音量不稳。矫揉造作的文学青年，还是假装的，这实在是世间最该鄙视的行为。为啥公司会派这样的人来当领导呢？

正思考着，手机震动。他拿出来一看，肖依发来的信息上写道：“我终于看到简历了。三年时间挪了5次，升职一次比一次快。华生哥，这是因为她的外号‘古道白玉柱，热肠紫金梁’吗？这外号究竟什么意思啊？”

正在讲话的thia突然发飙，她冲华生发难道：“那个谁！你叫什么名字？开会的时候不能玩手机，你知道吗？今天我刚到任，第一次跟大家见面，不希望有什么不愉快和误解。我希望你能尽好自己的本分。”

华生放下手机，讪讪笑笑，表达自己的歉意。

没想到，thia又转头指向肖依，训斥道：“还有那个女生，你又是谁？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才不听我说话，摆弄手机干什么呢？这么不认真，嬉皮笑脸的，是不打算好好干了吗？不管以前怎么样，我既然得到集团信任，来到这里，大家就得规矩起来，我管理的部门不能有垃圾！”

这一大串轰炸，把包括戴猛在内的在场所有人都包进去了。人人心里一阵腻歪，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了看，没明白这女人怎么突然就翻脸了，又为什么急着来下马威。

气氛一阵尴尬。

倒是戴猛，跟没听见一样，没有表情的变化，也没作声，等着thia完成她的发言。

戴猛的布局

不知道是谁没有忍住，扑哧轻笑了一声。在一片安静肃穆中，这声笑显得异常清晰。

再看thia的脸上，已经杏眼圆睁了。她大声吼道：“刚才是谁在笑？干什么？不服是吗？我是总部派来的新总监，第一次开会你们就笑我，什么意思？刚才是谁？有胆做，没种认？戴总，我还不清楚情况，你把刚才那人的名字记下来告诉我，会后处理，降职一级，今天就生效。这样没有素质的垃圾员工，如果不是我脾气好，早就直接开除了！”

这一下引起了轩然大波，谁也没想到这位新来的副总监——尽管她有意无意地省略掉了“副”字——竟然在第一次见面就把尚不认识的员工降级了！

华生知道，心里虚的人越是想确立权威，越禁不起鄙视。本来不会这么不堪，但这位大姐恰恰是什么都占了：野鸡大学、不清不楚的升职、集团空降到岗、急于树立威信，再加上一个轻蔑的笑声刺激，瞬间那点可怜的素质全部耗光，愤怒是必然的结果。轻蔑引发愤怒，在这种浅薄的人身上，特别容易生效。

戴猛此时必须说话了：“thia，不好意思，会议纪律的问题，我们今后强调一下。今天的这个会，主要是把你介绍给大家。调整员工职级的手续，我们会后按规定走流程。”

戴猛的话软中带硬，thia再笨也能听明白，只好不满地瞟了戴猛一眼，转过头来准备继续发言。这时有人举手表示要发言，手举得很高，态度非常积极。这个举动让thia以为找到了台阶，满意地点头说道：“不好意思大家，刚才是我有点着急了，人力资源部在戴总的领导下，显然还是有规矩的。希望大家原谅我刚才的不得体。这位同事，你请讲。”

站起来的是一位外号叫“小李逵”的年轻人，平时性格特别直爽，他满脸笑意地鞠了两次躬，方才说道：“感谢鲁总给机会。我是想向鲁总请教一个问题。”

thia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纠正他道：“在公司里请叫我thia，谢谢！”

小李逵再次鞠了躬，很有礼貌的样子：“好的，thia总。我看您的简历，发现您毕业才4年时间，从前年开始，只用了不到10个月的时间，就从广告部二级业务员做到了集团办公室综合科副主任，六级员工。然后，又不到1年时间，今天任职我们人力资源部副总监，九级员工。这么优秀的履历，是我们每一个人值得学习的好榜样。请问您是怎么做到的？”说完，把简历恭恭敬敬放在桌面上，自己坐回到座位里，脸上却都是戏谑的表情。

大家都知道这份履历意味着什么，也就都抱着凑热闹的心态转头看向thia。她再笨，也能听出这段“请教”不怀好意，一张俊俏的面孔憋得通红，喷着火的眼睛盯着小李逵，气得浑身发抖。她用食指不断点戳着小李逵的方向，却说不出半个字，刚才还以为那人要真心请教呢。

戴猛看火候差不多了，对小李逵说：“这种问题，还是应该私下向鲁总请教比较好，不要占用大家的时间。鲁总，您继续吧，开完见面会，我带您去看办公室，并交接工作。”

这下，thia把火发到了戴猛身上，大声喊道：“戴猛，这事你之前知道吗？不会是你故意安排的吧？人力资源部是不是太嚣张了，底下这些小赤佬都这么跟上级说话吗？难怪来之前刘总嘱咐我，说你这儿不好待，让我小心。我这就去跟刘总说，告诉他你是怎么对待我的。等着瞧，我鲁**要是整不死那个小胡子，我就白长这身皮肉！”

戴猛眉头一皱，应道：“哦，集团主管行政和后勤的刘总吗？好吧，既然您这么生气，我先代手下人给您道歉，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也请您跟刘总解释一下今天的情况，让他跟我的老板沟通一下，定个章程，毕竟这是人力资源部的内部问题，最后都听我老板的，我个人完全服从老板的最终决定。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给公司干活儿的，希望不要因为一些摩擦而形成损伤。”

“我的老板”四个字的音调加重，在鲁**听来异常刺耳。这明明是拿更大的老板来压制自己的后台。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听了戴猛这话，龇起嘴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你等着！”说完，风也似的大跨步走出了会议室。因为步子太大，胯扭得更厉害了。

风暴快来了

华生担心小李逵，也替戴猛捏把汗。

会后，他悄悄找到戴猛，问道：“老大，没事吧？”

戴猛一怔，随即明白了华生在问什么，哈哈一笑，说道：“放心，都是布局。我都给他安排好了。”

听戴猛这么一说，华生的神经立刻就松弛了，也笑了起来。

戴猛看到华生一脸的狡黠，默契一笑，就没再纠缠这个解释。他继续问道：“你怎么看鲁**？”

华生说道：“**姐的香水味道浓烈艳俗，着装也是一样的风格，但又都是奢侈品牌，这种品位说明她没有品位，硬堆砌起来的。她想让别人看得起她，但其实大家都不喜欢；她的自我介绍磕磕绊绊，发言也扭捏作态，这种实力和她的位置严重不符，大家都看不起；她的简历被所有人嘲笑，因为单靠努力工作，绝对不可能得到简历里的迅速攀升。还有两个让我没想到的事情，第一是最后她居然要去找并不分管我们的领导告状，这就验证了我的一些猜想。”

戴猛问他：“第二个没想到呢？”

华生答道：“第二个没想到，有些领导真敢这么用人啊？包括飞速提拔，硬性安插进来我们这里管人。就她这个素质，我要是领导，得给她安排个清闲肥美的差事，万万不敢明目张胆。上面那些领导大人，怎么就敢呢？”

戴猛抬起头，微微一笑，说道：“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地方，公司规模大，如果都是高层，恐怕会渐渐病入膏肓，那时就来不及了。不过，今天的布局成功了，这棋局越来越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