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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春江水暖鸭先知(第1页)

六 春江水暖鸭先知

就在苏轼居于东坡雪堂享尽清福的同时,神宗皇帝终于开始“抽车换子”,重新摆正朝局。

依着早前“一年看重、两年起用、三年执政”的计划,神宗先是一有机会就在人前吟咏苏学士的诗词,做出一副“爱才”的样子给身边的近臣们看,接着顺理成章地提出:苏轼是个人才,不可久废不用,命苏轼出任江州知府。

苏轼,是旧臣中的“首脑智慧”,这个人一旦被起用,后面就会跟上一大串儿。蔡确、王珪两位宰相多么精明,哪肯让步?就和皇帝扯开了皮,东拉西扯,拖延不办。这一拖,竟从元丰六年拖到了元丰七年春天,让苏轼做江州知府的诏命还没下达。

此时的神宗皇帝遇上一个棘手问题:前头执政的这些年过于重用“三司系”,把旧臣们贬得太狠。如今想改革朝政,才发现政事堂、御史台都被这些人紧紧把持着,皇帝诏命竟出不了禁城!神宗也知道,朝局是十几年旧病,绝非一天就能翻过来的。如今旧臣们都散在各州府,苏轼只是个“药引子”,在这道人事任命上拖延太久只会过早引起那帮小人的注意,以后阻力更大。于是悄悄发出一道御札:命苏轼以检校尚书水部员外郎出任汝州团练副使,本州安置。

黄州,即今湖北黄冈;汝州,即今河南临汝,距离京师仅有一箭之地。神宗皇帝既不升苏轼的官,也不提任命苏轼为知府的事,只是把他从黄州移到了京城门口的汝州“安置”,此事无需与任何人商量。可稍有头脑的人都看得出,苏轼到了汝州,这是朝廷变化的先兆。

旧臣们散在各地,朝廷的事他们未必明白,如今苏轼一动,他们就看见了,知道朝局要变,自然会抱成团儿跟皇帝呼应,神宗回过头收拾蔡确、王珪,就有实力了。

此时的苏子瞻已经从他那些高明朋友处知道了“命运即将改变”的消息,本就望眼欲穿等着京城来的诏书。接了御札一看,顿时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感激涕零,就在雪堂门口跪着,冲千里之外的神宗皇帝叩了几个头,哭了一场,于元丰七年四月收拾行装,往京师门口的汝州府赶来。

一个人倒霉到了极点,忽然否极泰来,心情自然极好。苏学士如今虽未当官,却有了“扬眉吐气”的先兆,这一路呼朋唤友、游山玩水,单是一座庐山就玩了二十多天,留诗几十首,其中多有绝品。

这时正在暑天,天热得叫人喘不过气来,江上又潮,朝云带着干儿困在舟中,又热又累,昼夜不得休息,真是苦不堪言。可看着丈夫这么快活,朝云一句牢骚话也没说,任苏轼玩乐。终于走到当涂,苏学士上岸和已经隐退的老前辈张方平见了一面,吃酒的时候张方平问了苏轼一句话:“路过江宁的时候,想不想去拜访王介甫?”

王安石,正是此公因为政见不和一脚把苏学士踢出朝廷;如今安石罢相闲居,王苏轼正被起用,从人家门前经过,是否去看一眼?

自然是要去的。

几天后,苏家的船到了江宁码头。苏轼让朝云带着孩子在船上等他,自己上了岸向人打听王安石的住处。却见乱糟糟的人群中走出个穿黑袍的老头子,一直来到面前苏学士仍未认出此人,直到这人在他肩头拍了一下,笑着问:“是子瞻吗?”苏轼抬头细看,这才认出,原来王安石就在眼前。

熙宁九年王介甫第二次落马,滚回江宁隐居不出,至今已经九年了。九年功夫,当年那位刚强执拗、飞扬勇决的宰相大人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糟老头子,头发蓬乱,衣服肮脏,面似枯灰,须发如雪,弯腰驼背,一条腿似乎有点毛病,走起路来一颠一颠,说话时中气都不足了,看着就像个一生落魄的老秀才,哪有一丝宰相的影子?

王安石,曾经的天下人心之所系、天下众望之所归、天下道德之彪炳、天下政事之奇才、天下第一“拗相公”!如今竟落得这般地步,与他当年所进行的“变法”一样,不是垮了,而是朽了。

——朽了,没有垮掉那么惨烈,却比垮掉更让人心酸。

苏轼在王安石面前是挨过整的,对“拗相公”是有芥蒂的。来见王安石之前老苏心里种种患得患失,不知该客客气气以晚辈之礼相见,还是昂起头来顶撞“拗相公”几句。哪知一见面,王介甫竟是这副模样!苏轼的心顿时化成一滩烛泪,握着王安石的手叫了声:“老先生……”再也没有话说,忽然心里一阵酸痛,顿时落下两行泪来。

这些年王安石隐居江宁,来看他的人倒也算得上络绎不绝。然而这些人十个有九个见面就叹气,半数人见了他就掉眼泪,王安石早把这些看惯了。“拗相公”虽然垮了,拗脾气还在,脸上硬挤出三分笑容来:“子瞻是天下第一大才子,在这里站久了怕有人围着你讨诗文。跟我回去坐坐,吃盏茶吧。”扯着苏轼勉强走了几十步,路边栓着一头黑驴,王安石费了不少力气才爬上驴背,对苏轼笑道:“我住得离此不远,可这两条腿……不怎么听使唤,子瞻原谅些吧。”骑在驴上和苏轼慢悠悠地走回家来。

王安石的住处在江宁府白下门外,距钟山宝公塔约七里。这是个古怪的地方,没有府门,没有围墙,没有园林,光秃秃的地上直楞楞地立着一排房屋,主仆进出,任人围观。

没人知道王介甫为什么把家搞成这个样子。若说怕皇上怀疑他造反?王安石好歹还是个正人君子,神宗就算怀疑自己,也不会怀疑这位退了休的宰相。所以王安石把住处弄成这样,只能说是他的一个怪癖:“拗相公”就是要让天下人都围着他看,尤其是那些恨他、骂他、嘲笑他的人,更要让他们来看,看个够!

如今东坡居士到了王安石府上,进门一看,四壁萧然空无一物,老宰相的住处朴素得好像清顺和尚的僧舍。顿时想起自己在黄州盖的那间雪堂。

王安石有偌大府第却不知整顿,花儿也不养树也不栽;苏学士在黄州东坡盖了几间烂草房,居然四壁画满山水,江边捡一捧花石子儿还专门拿个瓦盆儿“养”起来,亲手酿得好酒在耳房里攒了两大瓮!从这儿就看出来,苏学士活得很舒坦,王介甫活得很糊涂。

但王安石心里并没这些念头,只问苏轼:“子瞻在黄州几年,不知做何学问?”

苏轼在黄州做了一番大学问,包括炖出“东坡肉”,学会自家酿酒,种了十几亩地自己养活自己,除此之外,就是收了一房美貌聪明的夫人,生了个活泼可爱的儿子,好诗词还有几百首。但在“拗相公”眼里这些东西不算“学问”。苏轼只能老实回答:“黄州五载,虚度光阴而已。”

王安石忙说:“子瞻是个大才子,何不著书?”

苏轼这半辈子什么奇怪的事都感兴趣,偏就没想过要“著书”,如今猝不及防,张口结舌,半天才问:“老先生以为晚辈该著何书?”

苏轼不过随口一问,王安石倒来了兴致:“当年欧阳修做五代史,却未编‘三国’。子瞻是蜀人,何不编纂三国故事,把刘玄德称赞一番?”

苏学士一辈子喜欢的是游山玩水、炖肉酿酒、写诗词会朋友、哄夫人逗孩子,“著书”二字他连听都不愿听。忙摆手说:“先生高看我了。苏某不过许氾之辈而已。”

《三国志》有个故事,名士陈登豪爽干练智谋过人,向曹操献计诛杀吕布,除掉这个为害一方的奸雄,被拜为伏波将军。有个叫许氾的人见陈登出名就来拜见,陈登觉得许氾夸夸其谈讨人厌,不怎么理他。后来许氾投到刘表门下,刘备正好也在这里,二人谈论天下英雄,提起诛吕布的陈登,许氾就在边上说陈登的坏话。哪知刘备责备许氾说:“当今天下大乱,有志之士当忧国而忘家,可你每日求田问舍,言无可用,陈登理你做什么?”现在苏轼以“许氾”自嘲,是想推脱那个“著书”的任务。

王安石和苏轼早年政见不同,曾有争执。现在两人重见,虽然谈得亲切,毕竟还有两分隔阂,苏轼不愿意“做学问”,王安石也不好意思说得太多。反而顺着苏学士的话头儿笑道:“刘玄德是个豪杰,自以为志向高远,就笑话许氾没志气。其实刘备打天下,还不是为儿孙置产业?”说到这里忽然心有所感,提笔写了首诗:

“千载纷争共一毛,可怜身世两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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