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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铸成大错(第1页)

七 铸成大错

自从把一张瑶琴留在东坡居士手里,琴操从此坚闭闺门称病不出。任凭高官大员、富绅巨贾搬着金山银山,也见不到这位花魁娘子的面儿了。

到此时,东坡居士也明白了这张瑶琴的意思。

然而苏轼别的事上豁达开阔,感情上头却拘谨被动,与一个女子见了两面就要谈嫁娶,对他是从没有过的事。何况那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年纪又轻,身世又特殊,就算苏学士可以接受,二十七娘怎么想呢?这上头不得不先问清楚,就到夫人面前费了天大力气,别别扭扭把这件事大概说了。

听了这些话,二十七娘着实吓了一跳。

此时的苏学士已经过了五十五岁生日,细算算是五十六岁的人。以前他那么顾家,对夫人那么好,到黄州之后与朝云走到一起,也算一件“自然而然”的事,但要说又有别人进来,二十七娘心里毫无准备。

况且依丈夫所说,那女孩儿才十六岁……

低头想了半天,二十七娘抬起头来,只说了一句:“这事我不管,你要怎样就怎样吧。”

听夫人答应得爽快,苏轼根本不敢相信,抬头望着夫人。然而只看到一双黑琉璃般的瞳仁,满满都是真心实意,才知道夫人的意思不是瞋怪,也不是刻薄的反话,这个“要怎样就怎样”竟是真的。

自从娶了二十七娘,苏轼对这位夫人受如珍宝,这还是第一次,他对夫人感激涕零,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看着丈夫这急切的快活样儿,二十七娘毕竟有些不爽,淡淡地说:“这事上你不能只问我一个人……都该问问。”

二十七娘的意思是让苏轼去问朝云。

说真的,早前苏轼这个糊涂人根本没想到这上头,现在夫人一提他才想起,忙叨叨地跑出去了。

看着丈夫这个毛猴子一样的急劲儿二十七娘不由得皱眉撇嘴,心里忽然明白了一件事:男人这东西,有时候真的挺没意思。

与夫人商定了喜事,苏太守乐颠颠地来找朝云商量。

自从干儿夭折,聪慧可人的朝云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管在京师还是杭州,每天只躲在后院一间小屋里念佛,白天晚上不肯露面。苏学士专去找她,朝云也没话对丈夫说,总是枯坐半天败兴而回,后来苏学士就来得少了。

今天苏学士专门跑来,推门进来一看,朝云荆钗布裙、脂粉不施,坐在蒲团上闭目不动,听见人进来也不理,不知是不是在念佛,就在边上坐着等了一会儿,朝云这才睁开眼,问苏轼:“大人有事吗?”

这些年朝云见了苏学士永远只是这一句话。苏轼犹豫半天才说:“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听丈夫有话说,朝云起身坐在苏轼对面,睁大眼睛瞧着他。苏轼心里发虚,半天才说:“这些年夫人身子不太好,你又信了佛,每天不得闲,家里的事没人照应。我想为家里添一口人,一来打理家事,二来……”说到这里忽然编不下去,慌慌张张地抬头看着朝云。

半天,朝云缓缓问道:“大人说得是那位花魁娘子?”

朝云聪明过人,苏家的事她虽不问,其实该知道的都知道。甚至已经猜到苏学士这两天要来问她了。如今她冷冷地问出这话,苏轼只能答道:“是。”

朝云微笑道:“恭喜大人。听说花魁娘子色艺双绝,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大人若能得她照看实在是好事。”抬头看了苏轼一眼,淡淡地说:“我记得大人在徐州写过一支《永遇乐》,‘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咏得好像是徐州的一处名胜吧?”

朝云天性温驯忧郁,是一只善良多情的“玉兔儿”,一生说话从没像现在这么阴冷过。给她一提,苏轼立刻想起了徐州名胜燕子楼。

燕子楼里曾经住着一位关盼盼,她本是名妓出身,追随节度使张愔,然而张愔早死,关盼盼就被锁在燕子楼中,后来白居易用一首诗把她逼死了。几百年后人们还在哀悼关盼盼,咒骂白居易,对那早早老死的张愔却已淡忘。苏轼在徐州时写过“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一句,又说“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如今五十六岁的两浙路兵马钤辖龙图阁学士知杭州府苏轼要娶年仅十六岁的花魁娘子琴操!真就应了“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了吗?

苏夫子,苏夫子,这是在干什么呀?

其实苏夫子早想到这些了——怎么可能想不到?只是一个热切的念头压过了这些心思。如今被朝云一语点破,苏轼心里那份热呼劲儿顿时冷了下来,越想越觉得道理如此!自己若做这种事,除了被天下人骂成“无耻”,还能有什么?

“无耻”二字,需要真正无耻的人才能担待得住,可惜苏学士并不无耻,怎么办?

朝云看似温顺,其实脾气很硬。知道丈夫动这心思的时候她心里痛恨至极!现在一句话说得苏学士低头不语,朝云心里更气,又加上一句:“好像大人做杭州通判的时候还写过一首诗笑话张子野,说是‘一树梨花压海棠’……”

朝云这一句话实实在在过分了。

苏轼本就心烦,又听了这刺心的话,恼羞成怒,跳起身来指着朝云的鼻子吼道:“我的诗我不知道,用你来念!每天躲在后头早念佛晚念佛,不知念的是什么!鬼鬼崇崇,没个好心!”又愧又恨,把门一摔,飞一样逃掉了。

这一夜,朝云躲在房里痛哭到天亮,苏轼坐在书房发呆到天亮,只有二十七娘像往常一样踏踏实实睡了个好觉。

苏轼和朝云在一起二十七娘就不妒,因为她心中视朝云如姐妹;苏轼想纳琴操,二十七娘也不妒,因为她的心简单得很,对苏轼爱至深切,只要丈夫快活,她就加倍快活。再说二十七娘这年四十二岁,两个儿子都长大成人,有些事,她已经看淡了。

可朝云不能不妒,因为朝云同样把自己的人生完完整整交给了丈夫,可她至今除了一颗受伤流血的心,什么也没得到。若这时有个琴操进来,朝云在苏轼面前就成了多余的人,“旦为朝云,夕为暮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的梦,也永远不必做了。

朝云是个外柔内刚的人,这刚硬倔强不是她的本意,是苦涩的人生把她锻炼成了这样。早在干儿死后她就有离开苏家的准备,所以拜尼姑为师去学佛法,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如今噩梦成真,这个男人真的变了心,朝云也就打定主意,新人进府那天就是她削发为尼的日子。

从这天起,朝云昼夜躲在房里吃斋念佛,再不肯与丈夫见面了。

这时的苏学士真是陷进麻烦里去了。有心纳一个妾,夫人已经答应了,朝云却不答应。若说以苏轼的身份,要纳妾就纳,朝云哪里拦得住?可朝云偏是苏轼的知心人,几句话说到苏轼心里去,把他的“廉耻”勾了起来,这一下心乱如麻,色心与德性相持不下,无奈,只好从家里逃出来躲清静。这一躲,就躲到宝严院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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