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灵无言以对,他花了一天时间辨别自己对小姑娘的感情是占有欲还是爱,但后来他转念又想,无论是占有欲还是爱,自己都没有理由去牵绊历乡的选择。
于是他妥协了,他说:“你所托非良人,但如果你执意如此,我可以助你,但你要想清楚了。”
总镖头一旦上任,除非有新人接替,否则不能卸职。但若被剑灵抛弃,则会被镖局视为耻辱,情况就将另当别论。
这规矩历乡是知道的,但她此刻沉陷于爱情的甜梦,什么理想追求,什么尊严脸面,她统统顾不上了。
“那么我呢?剑断之日,就是我们相别的时刻,你可想好了?”
“对不起,辜负了师父的教导。”历乡沉默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她看似左顾言它,实则已经给出了答案。
含光明白了,他点点头。
三日后,即是镖局总会的时间,此间三天,二人再无只字片语。
八
“那后来呢?”君迟问说书先生。
“后来总会上,历乡的宝剑断裂开来,镖局上下一片哗然,纷纷让她退位。不仅如此,据说很多人都看到一道光从残剑中飞出,消失了。”说书先生眯着眼睛回忆道。
“所以历乡最后嫁了人,过上了少奶奶的生活吗?”
“她是嫁了人,第二日就举办婚宴,可是没几个人参席。”先生啧啧摇头,“她嫁的那小子只不过看上了她总镖头的身份,蹭蹭油水,见她失了势,早就变脸混窑子去咯。”
君迟不知道说什么好,觉得心里有些发闷,她见不惯前路大好的人遭受苦难。说书先生还在喋喋不休,说什么历乡丈夫近日打算休妻云云。
“她呀,就是活得不明白,好端端当什么总镖头,人一不本分,就要坏事的。”
“这与当镖头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识人不清,她还住在镖局吗?”君迟皱着眉头打断道。
“哪能啊,早就搬出来了,喏,你看城西那边的宅子,她就在那里。”
君迟看了看城西的方向,心想着可以分几分神识过去,待历乡遭遇困苦的时候,帮上些忙。
九
自古流言居市坊者先闻。
果不其然,几日后,历乡被休的事实已定。
她样貌未老,但由于这几年的人生起落,双眼变得如同古井一般毫无波澜。
历乡在一纸休书上签了名,收拾了行囊,向那个改变她人生的男人道别,时间消磨了这个女人的爱恨。历乡看了看天,光影与她曾在镖局所见的并无二致,只是人已不同往昔。
第二日入夜,君迟从梦中惊醒,她隐约感到城西上空有灵气闪烁,遂分了些神识前去查看。
星稀月明,树影婆娑,历乡推开房门,看见故友的衣袍。她恍惚回到自己还是小姑娘的日子,那时,含光也是如此等自己习武的。
“被你言中了。”历乡苦笑。
“你后悔吗?”
“不后悔,只是有点遗憾,会时常想象若我此刻仍是镖师,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你可以重新走回那个位置。”含光看着历乡,他为说出这句话,等了很多年。
“我年纪大了,年纪大就该有年纪大的样子,不是吗?”历乡诺诺推拒道。
“当年我不觉得你年幼,现如今自然也不会觉得你年老,你若愿意便像幼时那样……”
含光话只说一半,但历乡却懂,她望着剑灵的眼睛道:“含光师父。”
十
小书鬼觉得此处不再需要自己的帮衬,便收回神识。
后来路过城西小院,总能听到其中有习武之声。
过几日桂花盛开,君迟树下喝酒,她看向城西方向,突然有些感慨,于是举了举杯。
“敬一杯大好前路。”语罢,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