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迟惴惴不安,她能预感到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凡人的感情最是微妙,五十年意味着沧海桑田。
子坤看出了两人的为难,他挤出一抹笑容:“我只是想知道她过得怎样。”
白泽见他已经做好决定,便伸手在空中画了个符文,一层水雾出现在三人眼前。
“踏过它就是五十年后了。”
子坤的手攥紧又松开,他从未觉得如此紧张,但最终还是跨了过去。水雾的另一边,车水马龙,街景似曾相识,但熟面孔却只有零星二三。
“真像是身在异乡啊。”子坤感叹着迈开步子。去见念寒的路他走过千万次,闭着眼也能到达,只是这一次他站在未婚妻门口,却情怯了。
“是不是有客人?”院内传出老妇沙哑的问询。
“你别起身了,我去看看。”紧接着又有老头的回应。
“是她在说话,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子坤“扑哧”一下笑出来,似乎只听见了念寒的声音。
门缓慢地打开,由于三人隐去身形的缘故,老头什么也没看见,便把门再次关上。
“没有人,你听错了。”
“唉,耳朵不灵光了。”念寒笑了笑,她分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却又想大概是错觉。
老头慢慢走过去,把手放在妇人头顶问:“头发都晒热了,要不扶你去树荫那里乘会儿凉?”
“你呀要把心都操碎了呢。”老妇口是心非,两人就搀扶着往树下石凳走去。
老树上依旧挂着长秋千,只不过和记忆中不同,绸缎被换成了麻绳,木头也变得旧了,但风一吹还是会轻轻晃动。
“她还是老样子。”子坤看着这一切,他又想笑又想哭,“我想过她没有我陪伴的模样,但从没想过她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模样。”
“毕竟五十年过去了。”白泽说。
“是啊,现在有人给她推秋千了,不知道做得好不好,有没有伤过她。”
君迟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夏蝉阵阵,微风习习,院里有一对老夫妇,和一个青年。
“虽然做好了准备,还是挺难受的,让你们见笑了。”子坤用手擦眼泪,可他刚擦了左边,右边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下来,怎么也擦不干净。
“原来她属于别人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啊。我们该走了,走罢。”
就在子坤转身的那一瞬间,老妇人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她眼睛湿润了片刻。
“怎么了?”老头问。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年轻的时候,今儿个真是奇怪了。”
七
子坤又回到永远下雪的那一天,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走到念寒门口看了很久。
此时的念寒还是豆蔻年纪,坐在小院里给未婚夫缝制新的冬装。
“你可以留在这里,我们不会告诉无常鬼的。”君迟安慰道。
子坤摇了摇头,他远远望着未婚妻,就好像要把这个人刻在骨头里一样。
“我困在此地的每一天,都会想象她的未来,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甚至想象如果我没死,又会怎样的模样。而现在亲眼看到,也该放了自己了。”
白泽沉默许久,才手捏一决,念出轮回咒。子坤慢慢淡化,消失在虚空里。同一时间,念寒的小院也没了影踪,二人再次回到车水马龙的街道中。
书鬼有些感伤,她问身边的家伙:“是不是越是情深,越是让人伤感?”
“这我不知道,不过别想了,众生皆苦,去买个糖吃吧,小鬼头。”白泽揉了一把君迟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