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汪新一席话,姚玉玲夸道:“不愧是警校毕业的,脑子就是好使。”
蔡小年附和说:“看不出来呀!汪新,你这贼心眼还挺多的。”
蔡小年的话,汪新认同:“没点贼心眼,怎么抓贼?”
老陆一番感慨:“小汪他爸,那是个大能人,这就叫‘虎父无犬子’。小汪,你可别骄傲,小尾巴得按住了,别翘到天上去。”
“陆叔,有您在,我哪敢翘尾巴,夹得紧紧的呢!”汪新说着,还真有点夹尾巴的模样。老陆看着,笑出了声音,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还能摸不清这小子?不过,孩子还真是长大了,老陆连番感叹:“岁月不饶人,只见孩子疯长。”
这时,姚玉玲请示老陆,想把汪新破的案子播报出去,希望能引起乘客的注意和警惕。这件事儿,于公于私,合情合理,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情。老陆琢磨片刻,点头同意了。姚玉玲忙让汪新给她详细地讲破案经过……
蒸汽机车奔驰在春日的原野上,原野缄默不言,在路途上的人,只看着这一片原野,自问自答。
大地领悟着一切,活着的与死去的,只剩风吹而过。风扫过原野,原野只剩一缕风。
火车一直向前,姚玉玲的播音声不断传来:“大家好,我现在播报一条发生在本次列车上的新闻。在刚刚过去的三个小时内,本次列车的乘警,汪新同志破获了一起盗窃案……”
姚玉玲娓娓道来:“案情经过是这样的,乘警汪新同志,在车厢巡查过程中,有人报案说丢失了上海牌皮革包……”
关于案件,关于汪新,姚玉玲声情并茂地讲述,内里无比激动,绘声绘色:“失主急坏了,求助乘警汪新。此时,火车快到站了,要是小偷下了车,那丢失的包就不好找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乘警汪新沉着冷静,迅速破案,为失主找回了皮包,挽回了损失。乘客同志们,虽然,我们的乘警办案经验丰富,很能干,但是,你们也要提高警惕,一定要看护好自己的东西,以防再次出现类似情况……”
正在车厢内巡查的汪新,听着姚玉玲的声音,心里的某个角落像是被打开了,仿佛是蒲公英,落在了它该降落的地方。当有乘客向他确认是不是自己时,他笑着点点头,这是群众第一次对自己的肯定。
赞美声不绝于耳,有乘客带头鼓起了掌。“这是我职责内的事,都是应该做的,大家都要看好自己的东西,这才是最重要的!”汪新的话音一落,掌声更热烈了。在这片热烈的掌声中,汪新体会到了,是群众的声音激励他前行。这份小小的赞誉,对刚走上工作岗位的他,是一份鼓励的力量。这是对他工作的认可,让他更加自信,到群众中去奉献。
警察这份职业,是光荣伟大的,也是无私牺牲的,守卫万家灯火,守护温暖与光明。警察队伍需要前赴后继地补充新鲜血液,十八岁的汪新,正是这股新生的青春力量。
夜幕笼罩,火车奔驰在原野。路上凝聚着风暴。一切随意,不只是这场雨。列车停靠在松林车站,雨中的站台,乘客纷纷上车。三个穿着雨衣的人,他们的帽檐都压得很低,上了硬卧车厢。
雨一直下,大颗粒的雨珠拍打着车窗,像是垂直降落的飞鸟,不惧突变的天气,无畏向前。
蒸汽机车驾驶室内,牛大力汗如雨下,奋力铲煤添煤,一副使不完的力气,要把煤全部填满的样子。老吴望着斗志昂扬的牛大力,感叹这小子真随了他的姓,孔武有力,舍得下力气,舍得强健的身板。
“哎哎哎,别添煤了,还有十根电线杆子就过弯道了,该减速了。”听老吴这么说,老蔡嘿嘿一笑:“这黑灯瞎火的,电线杆子都能瞅见。老吴,你这眼睛是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炼出来的吗?”
“就靠这俩眼吃饭,不好使不行啊!”老蔡转头就对牛大力说:“大力,瞅见没?这火车,不是好开的。”
牛大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那我也得进炼丹炉里炼炼去。”
老吴望向牛大力:“炼成灯泡眼,好坐我这儿呗?”
“我哪有那本事。”
“你那点小心思,我一摸一个准儿。”老蔡看着老吴和牛大力你一言我一语,说:“年轻人心气高,是好事。”老吴说:“那也得实打实地干出来。”
牛大力憨憨一笑,老蔡控制汽门,火车开始减速。火车缓缓从铁轨上驶过,前方是一条长长的弧形弯道。
车厢内,汪新仔细地巡查,他打量着床铺上每一个熟睡的乘客,鼾声不断传来。看到有乘客的被子掉在地上,他捡起被子,给乘客盖上了。
汪新走着走着,突然站住身,三个穿雨衣的人,默默地坐在床铺上,黑暗中,看不清他们的脸。汪新见并没有异常,转身欲走,中间穿雨衣的那个人,冲他做了个要水喝的动作。
“你要喝水?”
“我要喝酒!”这一问一答让汪新愣住了。
旁边一人用胳膊肘顶了那人一下,呵斥道:“吵什么吵,老实待着!”
那人毫不示弱,立即用胳膊肘顶了回去:“干什么,有话说话,别动手!”这一来一回,纵然他们很警惕,汪新仍看清了那人手腕上的一副闪亮手铐,尤为扎眼,便问道:“同志,麻烦看下您的车票。”
一位押送人员掏出警察证,在汪新面前亮了一下。汪新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朝前走去。望着汪新离开,押送人员看着那个要酒喝的男人,暗讽道:“马魁,你还真是个人物。”
十年前,说起马魁,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十年说是一瞬,又像是整个人生都过去了。此刻马魁心里五味杂陈。十年时间,沉底的还在深埋,浮出的还在发酵。
马魁瞄了一眼车窗外,要起身,身边的押送人员立刻警觉地问:“干什么?”“上厕所。”马魁说着站起身,雨衣搭在手上遮着手铐,朝车厢连接处走去,身边的两人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车厢里拥挤不堪,没有座位的乘客,横七竖八地或坐或躺地挤在过道里。马魁跨过一个坐在过道里的乘客,故意踩了他一脚,这乘客疼得喊了一声,骂道:“没长眼呢!”
正在巡查的汪新,听到乘客的喊声,回头看了一眼。马魁没理那个乘客,低着头朝前走。
乘客大呼小叫,马魁从头至尾都没看他一眼。乘客见马魁置之不理,怒火中烧,冲过去就拽他的胳膊。马魁已经察觉到,一闪身,那乘客抓了个空,一个趔趄撞到另一乘客身上。那乘客更加愤怒了,高呼:“你给我站住!”
马魁依旧我行我素,在混乱中往前走,却没有减缓速度。他的手从一个熟睡的妇女头上拂过后,手里多了一枚发卡,那妇女毫无察觉。
两位押送人员,急速追了上去,接连撞到乘客身上。几个正在熟睡的乘客被惊醒,车厢里一下就乱了,热闹非常,你一嘴我一嘴地吵了起来,吵闹声和孩子的哭声混成一片。
押送人员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马魁,汪新也快步过来,张望寻找着。听到有乘客捡到了雨衣,汪新与押送人员一起,拨开人群,在人缝中如飞针走线,朝着前面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