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下面也是一个弄错名字的很好的例子,这是我从赫尔那里借用的,是他自己在一座疗养院观察到的例子。
“一天,在吃饭的时候(在疗养院),坐在我旁边的一个女士和我谈论一些传统的话题,而我对这样的谈话不感兴趣。在谈话过程中,我还要很礼貌地插上一两句。这个老处女不停地说,我通常对她并非这么殷勤。这句话不仅包含着一层遗憾,而且也包含着对另一个年轻女人的讥讽——我们都认识的这个女人,而我对她尤其注意。自然,我马上明白了她的用意。随着我们谈话的继续,使我感到羞愧的是,我的同桌的人一再地指出,我不断地用那个年轻女人的名字称呼这个女士。但是这个女士则认为那个年轻女人是她的克星。”
12。我再报告一个有复杂背景的“误差”,这是一个亲身参与了这件事的见证人告诉我的。一个女士在户外和她的丈夫以及两个陌生人待了一个晚上,在这两个“陌生人”中,其中一个是她的相好,但其他人对此并不了解。这些朋友伴着这对夫妇来到了他们的门前,等开门后他们便可以离开这里。这个女士向一个陌生人鞠躬致谢,并将自己的手给他,说了一些礼貌的话。然后,她挽住她的相好的手臂,转向她的丈夫,用同样的方式对他说再见。她的丈夫,走了过来,脱掉帽子,很礼貌地说:“再见,亲爱的女士。”
这个女士很惊愕地放下了她的相好的手臂。到了门房,她才说:“天哪!自己做的这件事多么愚蠢!”这个丈夫是那种很相信自己的妻子根本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他不断发誓说,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的生活处于危险状态,他因此有一种很强的阻力,这种阻力使他不去注意到来自失误的挑战。
14。下面的这个由梅德尔(1908)描述的例子说明了一个勉强压抑起来的欲望是如何通过“误差”的方式得到满足的。一个有一天假期的同事,在休假期间,他不想有人打扰。但是,他不得不去琉森看一个人,虽然他很不情愿。经过长时间的考虑,他决定利用这个假期去那里,在从苏黎世到奥斯卡顿的路上,他一直在看那些日报,以此来消磨时光。在下站他换了车,然后继续读他的报纸,直到检票员来查票的时候,他才知道他坐错了车——是从奥斯卡顿到苏黎世的车——他又从奥斯卡顿回到了苏黎世,尽管他拿的是到琉森的车票。
15。塔斯克(1917)描述了一个类似的例子,即人们企图通过误差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压抑的思想,尽管不完全成功。他将此命名为“旅游方向的错误”。
“我离开前线回维也纳。一个老患者听说我在镇上,就邀请我去给他看一下病,因为,他还在因病卧床。我应邀去看他,在那里停留了两小时。当我要离开的时候,这个有病的男人问我应付多少诊费。‘这是在我回家的路上,现在并非行医,把我当做来看你的朋友好了。’我回答。
这个患者犹豫了,毫无疑问,他感到自己无权利将这种职业服务当做朋友间的探视;但最后,他还是很感激地接受了我的好意,并为自己能够节省一些钱而高兴。作为一个精神分析医生,这么做无疑也是正确的。几分钟后,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这种慷慨举止的真实性——我难以对此加以解释——我上了x路电车,之后,又要换乘Y路电车。当我在换车的地方等车时,我完全忘记了收费的事情,心里想的只是这个患者的症状。我要等的车来后,我上了车,但是到了下一站,我不得不再下车,事实上,在上车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是X路电车而不是Y路电车,因此我又回到了最初出发的那个地方——即我没有接受诊费的患者居住的地方:在我的潜意识中我明显是想收取诊费的。”
16。我也玩弄过和例14同样的戏法。我答应我的那个一向严厉的哥哥:今年夏天,我要长途跋涉到英国的一个海滨避暑胜地去看望他,他接受了。由于时间比较仓促,我必须走最近的路线,并且不在路途上耽搁时间。我问他是否能在荷兰停留一天,但他认为最好是在回去的时候在荷兰停留。这样我便坐车由慕尼黑出发,经过科伦到鹿特丹和荷兰湾,再由此出发于星夜乘船去哈维奇。途中,我要在科伦换车,下车后,我便去找到鹿特丹的快车;但是怎么也找不到,我问了很多铁路上的工作人员,从一个站台到另一个站台,仍没有找到,我完全失望了,心想我一定是错过了这趟车。事情已经如此,我想是否应在科伦住一晚上,经过一番思考后,我认为,出于子女的一片诚心——因为据我的家族的历史,我的祖先在犹太人受到迫害的时候从这个城市逃了出来——我决定乘下一班车到鹿特丹去。车到达后的时候是深夜,我不得不在荷兰停留一下。这一天的时间满足我的这个夙愿,我可以在海牙以及阿姆斯特丹的博物馆看到雷姆卜兰特的巨幅绘画。到了第二天上午,当我要乘车跨越英国的时候,我回忆起来,在科伦车站的时候,我清晰地记得我看到过一个大的标牌,上面写着“到鹿特丹、荷兰湾”。这个标牌就在我下车的站台几步远的地方,那里停着我要等待的继续我的旅行的车。尽管这个标牌非常醒目,而我仍像一个瞎子一样在其他地方寻找。对这种行为的解释只有一个:与我哥哥的要求相反,在我的潜意识中,一方面出于子女的孝心,想在科伦停留一个晚上;另一方面,出于对雷姆卜兰特的崇敬,这些都促使了我的这个失误行为的发生,由此使自己的愿望得到了满足。
“一次,我要用幻灯片为一个村的村民做一次讲座,但这个讲座因故推迟一周。我在回信中说明了推迟的原因,并在笔记本上记录下了这次讲座的时间。我很想下午到达这个地方,这样我便可以抽出时间去拜访一位我认识的居住在这里的作家。但遗憾的是,我没有空余的时间,因此,我只得放弃这次拜访的念头。
就在我要去讲课的那个晚上,我匆匆忙忙拿着幻灯片到车站去赶火车,叫了一辆出租车,去了火车站(一般,在我因事耽搁而要赶车的时候,都是叫出租车的)。当我到了目的地,我感到有点奇怪,没有一个人到车站接我,这时我突然想起来,这个讲座推迟了一个星期,这一天是原来确定的讲课日期。我抱怨自己怎么会如此的粗心,那么,是否要赶下班车回家呢?经过仔细的考虑,我想这正好使我有机会去拜访一下我很想拜访的作家,因此,我便去了。在回家的路上我才发现,是我的那个原本无法实现的愿望,促使我做出了这样的行为。
携带着幻灯片及自己的匆忙,将自己的这种潜意识的动机很好地伪装起来。”
或许可以这样想,我们已经对此做出解释的这些误差的例子,为数并不太多,也不特别重要。
但是,这里有一个问题供大家思考,是否可以将我们的这一分析推广到对一些重大判断的误差的解释上,如人们生活中的重大的抉择或科学上的关键判断。只有那些为数很少的,有最好的适应性的人,才有可能防止外界客观画面的歪曲,这种歪曲往往发生在那些有辨别力的个体身上。
第十一章混合失误
前面提到的两个例子——关于《麦地斯》这本书的例子和那个年轻人违背我的意愿而和他的未婚妻打电话的例子——并没有得到准确的描述。仔细地考察后就会发现:这是遗忘和误差的混合。我在这里举一些例子更明确地说明这种混合失误(bindedparapraxes)。
1。一个朋友给我谈了他的一次经历:“几年前,我参加了一个文学协会,并被选为委员,我想这个组织或许对上演我的剧本很有帮助。我每周五都抽出时间参加这里的活动,尽管我对此不感兴趣。几个月前,我得到许诺,我的剧本可以在F剧场上演了。从此以后,我经常忘记这个协会的例会,当我读过你有关这一问题的书后,我很羞愧自己的这种遗忘,我指责自己的这一做法,怎么能在不需要这些人时就将他们甩开。因此,我想下一个星期五的例会无论如何不能错过。
在此之前,我不断地提醒自己,最后我准时到了那个举行活动的地方。到门口后,我吃惊地发现,门是锁着的,会议已经结束了,我实际上晚了一天,现在已经是星期六了!”
一个女士和她的姐夫到罗马旅游,她的姐夫是一个知名的艺术家。罗马的德国人给了他们很高的荣誉,并赠送了很多礼品,其中有一个有古典风格的金质奖章。女士发现,她的姐夫并不欣赏这些很可爱的礼物。回到家后(在罗马的家被她的姐姐暂用了),在她从包里向外拿东西的时候,她发现将这个金质奖章带了回来——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马上给她的姐夫寄了一封信,说明情况,并说第二天送还给他。但是,到了第二天,这个奖章不见了,她怎么也找不到,因此无法将这个奖章送去。到这个时候,她的这种“疏忽”才引起了这个女士的注意:她发现她想自己拥有这个奖章。
3。有些情况下,失误会很顽固地重复出现,只不过失误的方式被改变罢了。
有一次,琼斯(1911b,第483页)莫名其妙地将一封信放在桌子上好多天而没有发出,最后,他决定要把这封信发了。但是这封信又从“死信办公室”退了回来,因为,他忘了在信封上写地址。他马上在上面写了地址,但是,当他将这封信带到邮局的时候,他发现他忘记在上面贴邮票了。这时,他才不得不重视这种反对发这封信的力量。
4。由于内在的抵抗而无法将一种愿望付诸行动,这一点维也纳的魏斯博士曾有所描述:
“下面的一个经历说明,人们的潜意识有时是多么强烈地阻止人们去做某种行为,而人们对这种阻力的克服又是何等的困难。一个熟人让我借给他一本书,我当时爽快地答应下来,但我感到有一种原因不明的不快。稍后我才知道,这个人几年前曾借过我一笔钱,但到现在仍没有归还的迹象,我对此并没有多加考虑。但是,第二天早上,我仍想起了这件事,同样感到很不愉快,我马上对自己说:‘你的潜意识企图使你忘掉这本书,你千万不要这么小气,你一定设法不要把这件事给忘了。我到家里,将书包好,并将它放在了桌子的边上,然后我就趴在桌子上写信。之后我便出了门,才走了几步,我想起来自己忘记了桌子上写好的几封要发出的信(其中一封是给一个朋友的,上面有一些难以启齿的话,因为,我在一些事情上要得到他的帮助)。我折了回去,拿了信后又出去了。上了电车我才想起来,我答应给我的妻子买些什么东西给她,当时我想,所有的东西也只不过有一小包。这时,我由这个‘小包’联想起‘书’,这时我才注意到,自己忘记带那本书了。我不仅最初出门时忘记了这本书,而且第二次返回拿放在桌子上的信时也完全忽略了这件事。”
“一个拘谨古板、有点迂腐的男人报告了自己的一次很不寻常的经历。一天下午,他走在大街上,突然想看一下时间,发现他竟将自己的手表忘在了家里——他以前从没有忘记过——由于他晚上有一个约会,而自己又不能迟到,回去取表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因此他准备提前去一个女士那里借一块表用一晚上。因为他本来就准备第二天去看她的,因此他便可以顺便将表给她送去。然而,当第二天他要将借来的表还给这个女士时,他才吃惊地发现,他将这块表放在了家里。
这次他戴的是他自己的表。因此,他不得不于当天下午再次将表送还。这次,从她的家里出去,他需要看时间的时候,他吃惊而懊恼地发现,他又将自己的表忘在了家里。
“如此反复多次地出现失误,他怕这样的表现是否是病理性的。因此,他很想了解自己的这种行为的心理动机。我问他第一次忘记戴表的那一天有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如果有的话其细节如何,然后我们通过精神分析的方式揭示出他的动机。他回忆起来,吃过午餐——在他忘记戴表出去前不久——他和他的母亲在谈话,他的母亲说到他们的一个亲戚很使她烦恼,她已经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钱,现在又将他(亲戚)的表当了。由于表对一个家庭来说是必需的,她让他(叙述者)借钱给自己将这个表赎回。他因为这种被迫借钱给别人而很烦恼,他还回忆起来,这个亲戚已经如此打扰他好多年了。由此可见,他的症状行为是由几个因素所决定的,首先,这表明了他的这种思想:‘我不想就这样将自己的钱毁掉,如果他需要一块表,把我的表留下就是。’
但是,因为他晚上的约会还需要手表,这个动机只能通过潜意识的渠道发生作用,以症状行为的方式表现出来。其次,他的这个遗忘行为说明:‘为这个人花钱,就像去填一个无底洞,总有一天会把自己拖垮,因此,我不会再为他做任何事情了。’尽管对他而言,这个动机是暂时的,但是这种症状行为的反复出现表明,这个动机还在其潜意识的深层发生着作用,好像在说:‘这件事总是萦绕在我的脑海,难以消除。’[109]据这种潜意识的态度,他借了那个女士的表忘记归还也不会使我们感到奇怪。他将这种动机转移到‘无辜的’女士,或许另有原因,其明显的动机是,他想自己拥有这块表,以取代自己失去的手表,因此第二天便忘记了这块手表。他也可能将这块手表作为从女友那里获得的纪念品而将它保留下来。而且,忘记这块手表又给他创造了一次拜访这个女士的机会。本来他是因为其他什么事情于那天上午去看望这个女士的,由于他忘记了手表,这次为归还表的拜访似乎令他蒙羞,这本来应安排在更早一些的时间。而且,他两次将自己的表忘在家里,并以这种方式使他能够归还另一块手表。这足以表明,在他的潜意识中,他力图避免一次同时与这两个表接触,以此表明自己没有多余的手表,自己和那个亲戚就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了。但是,另一方面,他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抵抗和这个女士结婚的念头,他警告自己,他无法和自己的家庭(母亲)分开。最后,遗忘这个女士的手表的另一个原因是,前一天晚上,作为一个单身汉,在众多朋友的面前看女士的表,使他感到难堪。因此他只好偷偷地看时间,为避免这种难堪局面的重复,他不愿再戴上这块表了。但是,他不得不将这块表归还,结果就产生了这种症状行为,而且通过妥协的方式解决了这两种情绪冲突,他通过潜意识的方式取得了可贵的胜利。”
6。误置、损坏和遗忘作为压抑的对立意志的表现。
“我保存有很多科研方面的插图,有一天,我的哥哥让我借给他一些,以供他为一个讲座而做幻灯片使用。尽管我当时有这样的想法,如果我费尽心血制作的这些图片最后没有能够展出或发表,那么就这样让人们看一下也是好的。我答应哥哥为他找出他需要的这些图画的底片,并将它们制成幻灯片。然而,我却找不到这些底片,我翻看了一大叠装有底片的盒子,看了足足有两百多个底片,每一个都仔细过目,但是,没有发现我要找的底片。我怀疑自己可能不想将这些图片借给哥哥,当我意识到自己的这种不友好的思想,并力图消除这种思想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我将这叠盒子最上面的一个放在了一边,我拿起这个盒子时并没有看里面的东西,这个盒子装的就是我要找的东西。在盒子的盖上有一个简短的对其中内容的说明,很可能是粗略瞟了一眼上面的说明后,就将它放在了一边。但是,这种不友好的思想看来并没有完全屈服,在我将这些幻灯片送去之前,又发生了一些不幸的事件。我在用手压其中的一个幻灯片时,由于用力太大,将它弄破了(以前,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弄破过幻灯片)。当我重新做了一个幻灯片后,这个新的幻灯片从我的手里滑落到了地上,幸亏我及时用脚将它接住,才没有将它摔坏。我将这些幻灯片叠在一起;但是这一叠幻灯片又都掉在了地上,幸运的是没有幻灯片损坏。最后在我将这些东西包好准备发出时,几天时间已经过去了,尽管我一直想尽快将它发出,但我总是一再地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