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去订票啦?”他问克拉拉道。
“好啊。你能穿晚礼服吗?我还从来没见你穿过呢。”
“可是,老天啊,克拉拉!在剧院里穿晚礼服,你想过那是个什么样子吗?”他抗议道。
“那你是不愿意喽?”她问道。
“要是你一定要我穿,那我就穿好了,不过感觉比较傻罢了。”
她冲他笑笑。
“那就为我傻一回吧,好吗?”
这样的求恳让他浑身的血直往上涌。
“那就义不容辞了。”
“你带个手提箱做什么?”那天母亲问他道。
他一下子脸红耳赤。
“克拉拉要我带的。”他说道。
“那你们坐什么座位呢?”
“楼厅的,每张票三先令六便士!”
“哈,确实要那么贵才行!”母亲嘲讽地叫道。
“几十年就这么一遭吧。”他说道。
他在乔丹工厂换了衣服,外面罩了件外套,戴了个帽子,在咖啡馆跟克拉拉碰了头。她和另一个女权运动的朋友一起来的,外头穿了件旧长外套,跟她很不搭,头上裹了一小方头巾,他也很不喜欢。三个人一同往剧院走。
克拉拉把外套脱下,搁在台阶上。他这才发现她身上穿的是件类似晚礼服的裙子,臂膀、脖颈和半个胸脯都露在外面。她的头发做了个很时髦的样式。裙子是绿绉纱料子的,式样简单,很合她的气质。她看上去真像回事,他在心里想道。他可以想见那连衣裙下的身体,好像裙子是完全贴合地罩在她身周一般。他打量着她的时候,感觉好像能触摸到她那结实而又柔软的挺拔身体。他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而接下来的整个晚上,他就会坐在这**在外的美丽臂膀旁,注视着那强健的喉咙自坚实的胸脯上挺起,注视着那绿色料子下高耸的**,还有那紧身的裙子中手臂和大腿的曲线。他心里又生出一股怒气,怪她让自己挨得这么近,以至于要遭受这样的煎熬。她支着头,直直地盯着前方,嘴微微翘着,一动不动地,一副沉思默想的样子,好像是因为命运太过强悍,因此不得不把自己交由它来摆布。他看了禁不住又萌生爱意。她没办法掌控自己,因为落在了远超自己的力量手中。她身上散发着一种不朽的气息,仿佛是沉思的斯芬克斯,让他忍不住一定要亲下她。他故意把剧目表弄掉在地,然后弯腰去捡,趁势吻了她的手和腕。她的美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折磨。她依旧纹丝不动,只是在灯光熄灭的时候稍微沉下身子,向他靠近了一点。他用手指轻抚着她的手和胳膊,鼻中沁入她身上淡淡的香水气息。这期间他浑身的热血依旧汹涌不停,让他根本无法清醒地思考。
戏还在演,可是在他眼里,却好像不在眼前,而是在其他什么地方上演似的,具体在哪里他也不清楚,但就像是在他心里某个可望不可即的地方。他自己好像就是克拉拉那白皙丰满的手臂,喉颈和起伏的胸腹。他好像化身成了她身体的这些部分一般。远处,戏还在继续演着,他也能隐隐地融进去。而他自己却已经不复存在。这个世界上剩下的只有克拉拉那灰黑相间的眼睛,她靠在身边的胸部,还有他手中紧紧握着的胳膊。这让他感到自己渺小无助,在她高高在上的掌控下无所遁形。
幕间休息时灯光亮起,这时候他才感到难受不堪。他想逃出去,哪里都行,只要没有光就可以。他晕乎乎地走出去买了点喝的。灯光又熄灭了,克拉拉和戏剧组成的那种奇怪而又疯狂的现实又牢牢地把他攥住。
戏继续演着。可是他头脑里已经被一个念头充斥,一定要去亲一亲她那弯曲的胳膊上盘着的小小蓝色血管。他都能感到那里的温润。他的脸仿佛已经无处可放,只有把嘴唇贴在那上面才能安生下来。一定要这么做。可是还有这么多人在看着!最后他低下头,用嘴唇飞快地触了下她的胳膊。他的胡子扫过那敏感的肌肤。克拉拉抖了一下,把胳膊抽了出来。
戏终于演完了,灯光大亮,大家都在鼓掌。他意识过来,看了下手表。最后一班车已经开了。
“看来我得走回去了!”他说道。
克拉拉看着他。
“太晚了吗?”她问道。
他点点头,然后帮她穿上外套。
“我爱你!你穿这身裙子真漂亮。”他在她肩膀上喃喃道,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她一直没作声。他们一起走出了剧院。他看见外面人来人往,还有出租车在等着。转眼间好像有一对褐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可他却没认出来是谁。他跟克拉拉转过身去,不假思索地往车站的方向走。
火车已经开走了,看来他得走十英里路回家才成。
“没关系,”他说道,“我乐在其中。”
“是吗?”她说道,脸腾地红了,“要不你跟我回家过夜吧?我可以跟我妈睡。”
他看了她一眼,两个人的眼神碰到了一起。
“那你妈怎么说?”他问道。
“她不会在意的。”
“真的吗?”
“没错!”
“那我就跟你走啦?”
“你愿意就成。”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