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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尔沃顿(第4页)

之前我一直不敢看,现在却轻轻地分开面前的窗帘,往外看去。福尔摩斯的肩膀压着我,他肯定也在看。米尔沃顿又宽又圆的后背正对着我们,几乎伸手就能够得着。显然我们错误估计了他的行动——他根本没有在卧室里,而是在吸烟室或者台球室里吸烟,他在的那个房间的窗户我们刚才没有看到。他的头发斑白,有一点儿秃,就在我们视线的前方。他仰靠在红色皮革的靠椅上,两腿伸出,嘴里斜叼着一根长黑的雪茄烟。他穿着一件紫红色的衣服,黑绒领子,有一点儿像军装,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法律文书,懒散地读着,嘴里不住地吐着烟圈,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看架势一时半会儿不会走开。

福尔摩斯悄悄地抓住我的手,用力地握了一下,让我别担心,好像是说这种情况他有把握对付,而且并不难办。可从我这里能够看得很清楚,我不知道他能不能也看到:保险柜的门没有完全关好,米尔沃顿随时都可能发现这一点。我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是米尔沃顿有半点儿注意,我就立即跳出去,用大衣蒙住他的头,把他按住,让福尔摩斯来打理剩下的一切。但是米尔沃顿一直都没有抬头看,只是懒散地拿着文件,一页一页地翻阅,读律师的辩词。我想,或许他看完文件,或许吸完烟,就会回到卧室去,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意外的事情出现了,完全打乱了我们的思路。

我看到米尔沃顿不断地看表,甚至还站起身又坐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直到外面阳台上传来微弱的响声,我才意识到,在这个鬼钟点,他竟然会有约会。米尔沃顿放下他的文件,笔直地坐起来。外面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然后是轻轻的敲门声。米尔沃顿站起身来,开了门。

“嗯,你晚来了将近半小时。”他不客气地说道。

怪不得米尔沃顿没有锁门,而且到了深夜还仍然不睡!我听到裙子的沙沙声,米尔沃顿把脸转向我们这边的时候,我把窗帘中间的缝合上了,现在我又小心翼翼地把它再次打开。他又回到了椅子上,嘴角仍然叼着雪茄。在灯光下,他的对面站着一位女士,又高又瘦,肤色黝黑,戴着面纱,而且顶着斗篷。她的呼吸急促,瘦弱的身躯因为激动而颤抖着。

“好吧,”米尔沃顿说道,“我亲爱的夫人,因为您,我一夜都没有好好休息——希望您不会让我失望。您不能在其他时候来吗?”

那位女子摇了摇头。

“好吧,不行就算了。伯爵夫人很难对付,可是现在您有机会和她打个平手了——您的运气真好。您为什么在打战呢?振作一点儿,现在谈正事吧。”他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本子,“您说您有五封信要卖,其中包括伯爵夫人达尔伯的。您要卖,我要买,这很好,问题只是价格了。我先要看一下信,只要是好货——啊,怎么会是你?”

那位女子一句话也没有说,揭开了面纱,解下了斗篷,露出一张美丽、清秀、黑黝的面孔,她曲鼻梁,黑眉毛,一双眼睛坚定、有神,薄薄的双唇上带着危险的笑意。

“不错,是我,”她说道,“正是被你毁坏了她一生的那个女人。”

米尔沃顿笑了,但是他的声音发抖,充满恐惧:“你太顽固不化了,”他说道,“你为什么逼我走极端呢?——我以人格担保,我决不会为了自己而伤害哪怕一只苍蝇,但是每个人都得生存,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开的价码你完全有能力支付,是你自己不愿意出钱。”

“所以你就把信交给了我的丈夫——他是世界上最高尚的人,我连给他系鞋带都不配——那些信伤透了他正直的心,不久他就去世了。我记得那次的前一天晚上,我就从这扇门进来,恳求你可怜可怜我,可你却笑我,就像你现在还想笑我一样,不过你太懦弱了,你的嘴唇都免不了发抖——是的,你不想在这里见到我,但是就是那个晚上,你教会了我怎样面对你,如何一个人面对你。查尔斯·奥古斯塔斯·米尔沃顿,你还想说些什么呢?”

“不要以为你可以威胁我。”他站起身来说道,“我只要抬高一下嗓音,叫来我的仆人,就可以马上把你抓起来——但是我原谅你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你怎么来的就立刻怎么走,我就不再多说些什么了。”

这位女士站着没有动,手抱在胸前,薄薄的嘴唇上仍然带着逼人的微笑。

“你已经毁了我的一生,我不会再让你去破坏其他更多的人的生活,你也不会像绞杀我的心那样再去绞杀更多人的心了——我要从世界上除掉你这个恶魔,你这条恶狗,吃这一枪,一枪,一枪,一枪,再一枪!”

她掏出一把发亮的小左轮手枪,子弹一颗又一颗地射进米尔沃顿的胸膛,枪口距离他的前胸还不到两英尺。他蜷缩了一下,向前倒在书桌上,猛烈地咳嗽了一阵,双手在文件中抓挠着。最后,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又吃了一枪,便滚倒在地板上。“你把我打死了!”他大声地喊道,然后就躺倒在那里,一动不动了。这位女士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用脚跟朝他的脸上踢了一下,又看了他一眼,仍然不见他有什么动静。我又听见一阵沙沙的衣服摩擦的声音,然后夜风吹进这个房间——复仇者走了。

即使我们两人出面干涉,也不能救得他的性命。这位女士一枪又一枪地打在米尔沃顿蜷缩的身上的时候,我真想跳出来,福尔摩斯冰冷的手却握住了我的手腕——我明白这一握的意思:这不关我们的事情,这是正义与邪恶之间的较量,我们有自己的责任和目的,不应该忘记这一点。这位女士刚刚冲出房间,福尔摩斯便敏捷地向前轻迈了几步,闪现在另外一扇门的前边,他转动了一下门锁的钥匙。这时,我们听到房子内有说话的声音和急促的脚步声——枪声惊动了所有的人。福尔摩斯沉着地快步走向对面的保险柜,两手抱起一捆捆的信件,统统倒进壁炉里。直到保险柜空了他才停下来。这时,有人转动门上的把手并且敲门。福尔摩斯迅速地回头看了一下,那封预报米尔沃顿末日来临的信仍然摆在桌子上,而且信上溅满了他的血迹。福尔摩斯把它也扔到熊熊的火焰中。他拔出通往外面门上的钥匙,我们一前一后出了门,从外面把门锁上。“这边走,华生,”他说道,“我们可以越过花园的墙出去。”

我简直不能相信警报会传得这么快——我回头一看,房子里的灯全部都亮了。前门开着,一个一个的人影正跑出来,往小道上跑去,整个花园里吵吵嚷嚷全是人。我们从阳台上现身的时候,有个人喊了一声,然后就紧追不舍。福尔摩斯对这里的地形似乎了如指掌,他迅速地穿过小树丛,我紧跟在他的后面。追我们的那个人累得气喘吁吁。可是一座六英尺高的墙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但是福尔摩斯一下子就翻了过去。当我跳的时候,我感到有一个人用手抓住了我的踝骨,不过我踢开他的手,爬过了长满草的墙头,脸冲下跌倒在了矮树丛中,福尔摩斯立刻把我扶起来。我们一起飞速向前跑去,穿过了汉普斯塔德荒地。我们跑了两英里才停下来,并且仔细地听了好一会儿——背后一片寂静,我们已经摆脱了追兵,终于平安无事了。

办完这桩不寻常的案件的第二天上午,我们吃过早饭,正在吸烟,仆人把苏格兰场的莱斯特雷德先生引进了我们简陋的客厅。

“早安,福尔摩斯先生,”他说道,“您早上好吗?请问,您现在忙吗?”

“没忙到不能听您说话的地步。”

“我想,您要是手头没有特别的事情,或许愿意帮助我们解决一个非常奇怪的案件——这件事情是昨天夜里在汉普斯塔德发生的。”

“啊!”福尔摩斯说道,“是怎么回事?”

“是一桩谋杀案——一桩十分惊人的谋杀案。我知道您对于这一类案件一般都很感兴趣,要是您能够去一趟阿波尔大楼,给我们提一些建议,我会非常感激您的。我们监视这位米尔沃顿先生已经有一些时日了,老实说,他就是一个恶棍——有人说他持有一些书面材料,专门用来勒索人。杀人犯们把这些材料全部都烧了,但是没有拿走任何贵重物品,所以可能是有地位的人,而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防止这些材料传到社会上。”

“犯人们?”福尔摩斯说道,“难道不止一个吗?”

“是的,他们是两个人,我们差一点儿就把他们当场捉住了。我们掌握了他们的脚印,知道他们的外貌,十之八九会查出他们来的——前一个人行动相当敏捷,第二个人差点儿被一个花匠的学徒捉住,经过挣扎才得以逃脱。这个人中等身材,身体壮实,方下巴,粗脖子,有络腮胡子,戴着面具。”

“可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歇洛克·福尔摩斯说道,“这也有可能是在描述华生嘛。”

“真的,”莱斯特雷德打趣地说道,“确实像是对华生的描述。”

“莱斯特雷德,我恐怕没有办法帮助你了。”福尔摩斯说道,“我认识米尔沃顿这个家伙,他是伦敦最危险的人物之一,而且有一些犯罪行为是法律无法干涉的,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私人报复是正当的——我们不用争了,我已经决定了——我同情犯人,而不是被害者,所以我不会去办理这桩案子的。”

我们亲眼目睹的这桩惨案,福尔摩斯对我什么也没提过,我看得出他一直在沉思。从他迷茫的眼神和心不在焉,我看出,他好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事情。我们正在吃午饭的时候,他突然站起身来:“天哪!华生,我想起来了!”他大声地说道,“戴上你的帽子!跟我走!”他快速地走出贝克大街,顺着牛津街,继续往前走,差不多到了摄政街广场。就在左手边,有一个商店橱窗里面全部是当时的名流、美人的照片。福尔摩斯盯着其中的一张看,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一位身着朝服的皇族女士,头上戴着高高的镶着钻石的冕状头饰。我细细地看着那缓缓弯曲的鼻子,那浓厚的眉毛,那端正的嘴巴,那刚强的小小下巴。当我看到她的丈夫——一位伟大的政治家和贵族——古老而高贵的头衔时,我屏住了呼吸。我们彼此对望了一眼,转身离开。他把手指放到唇前,示意我千万要对此事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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