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当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线索,福尔摩斯先生。”
“这确实提供了一个线索。写这张便条的人,正是当时要威廉·科万起床的人。可是这张纸的另一部分在哪里呢?”
“我仔细地查看了地面,希望能找到它。”警官说道。
“它是从死者手中撕去的。为什么有人如此急切地要得到它呢?因为它能够证明他的罪行。撕下以后他会怎样处理它呢?他把它塞进衣袋里,很可能没有注意到纸的一角还被死者抓在手里。如果我们能够得到剩下的那片纸,很明显,对我们解开这个神秘案件会有很大帮助。”
“是的,但我们没有抓到罪犯,怎能从罪犯的衣袋里拿到它呢?”
“啊,啊,这倒值得仔细考虑一下。但是另外还有一点也很明显,这张便条是交给威廉的。写便条的人是不会亲自交给他的,否则的话,他当然可以把便条上的内容亲口告诉他。那么,是谁把便条带给死者的呢?或者是通过邮局寄来的?”
“我已经调查过了,”警官说道,“威廉昨天下午从邮局接到一封信,信封已经被他毁掉了。”
“好极了!”福尔摩斯拍了拍警官的背,大声说道,“你已经见到了邮差。与你合作让我感到非常愉快。好,这就是那间仆人住房,上校,如果你愿意进来,我会向你说明一下犯罪现场。”
我们走过被害者住过的小屋,踏上一条两旁橡树挺立的大路,来到一所华丽的安妮女王时代的古宅,门楣上刻着马尔博罗战役[1]的日期。福尔摩斯和警官领着我们走了一圈,最后我们来到侧门前。门外便是花园,花园的篱笆外面是大路。一个警察守卫在厨房门边。
“请把门打开,警官。”福尔摩斯说道,“喂,小坎宁安先生当时就是站在这个楼梯上看到那两个人搏斗的,搏斗之处正好就是我们现在站的地方,老坎宁安先生就是从左起第二扇窗户里看到那个家伙刚刚逃到矮树丛左边的。他儿子也这么说。总之他们两个人都提到了矮树丛。后来亚历克先生跑出来,跪在受伤者身旁。你们看,这儿地面非常硬,没有为我们留下任何痕迹。”福尔摩斯正说着,有两个人从屋角绕出,来到了花园的小径。一个年龄较大,面容刚毅,面部有很深的皱纹,目光郁郁寡欢;另外一个是打扮得很时髦的年轻人,他神情活泼,面带微笑,衣着华丽,与我们要调查的案件形成了非常奇怪的对比。
“还在调查这件事吗?”他对福尔摩斯说道,“我想你们伦敦人是绝对不会失败的。但看起来你不像很快就能破案。”
“啊,你必须给我们一些时间。”福尔摩斯幽默地说道。
“你肯定需要时间,”亚历克·坎宁安说道,“哦,我根本看不出能有什么线索。”
“只有一个线索,”警察回答道,“我们认为,只要我们能找到……天哪!福尔摩斯先生,你怎么了?”
我那可怜的朋友的脸上,突然显露出极为可怕的表情。他双眼往上翻,脸上因疼痛而扭曲变形。他强忍着呻吟了一声,脸朝下跌倒在地上。他的病情突然发作,又非常严重,我们被吓坏了,急忙把他抬到厨房里,让他躺在一把大椅子上。他很费力地呼吸了一会儿,最后,他重新站了起来,为自己身体虚弱表示羞愧和抱歉。
“华生会向你们说明,我得了一场重病,身体刚刚复原,”福尔摩斯解释道,“这种神经性疾病很容易突然发作。”
“要不要用我的马车把你送回家去?”老坎宁安问道。
“唉,既然我已经到了这里,有一点情况我还想把它弄清楚。我们能够很容易就把它调查清楚。”
“是什么问题呢?”
“啊,据我看来,很可能可怜的威廉不是在盗贼进屋之前到来的,而是在盗贼进屋之后。看来你们想当然地认为,虽然门被人弄开了,强盗却没有进屋。”
“我认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坎宁安先生表情严峻地说道,“呃,我的儿子亚历克还没有睡,他肯定能听到有人在走动。”
“当时他坐在什么地方?”
“我那时正坐在更衣室里抽烟。”亚历克回答道。
“哪一扇窗子是更衣室的?”
“左边最后一个,紧挨着我父亲卧室的那一扇。”
“那你们两个房间自然都亮着灯了?”
“不错。”
“现在有几点情况非常奇怪,”福尔摩斯微笑着说道,“如果一个盗贼,而且是一个颇有经验的盗贼,他从灯光就能看出这一家有两个人还没睡,却有意闯进屋里去,这难道不奇怪吗?”
“他一定是一个冷静沉着的老手。”
“啊,当然了,如果这个案子不稀奇古怪,我们也就没必要赶来向你寻求解释了,”亚历克先生说道,“但是,至于你说在威廉抓住盗贼以前,盗贼已经抢掠了这间屋子,我认为这种想法非常荒谬。我们不是已经知道房间没有被搞乱,也没有发现丢失东西吗?”
“这要看是什么东西了,”福尔摩斯说道,“你一定要记住,跟我们打交道的强盗是一个不寻常的家伙,看来他有他自己的一套做事方法。你看,比方说他从阿克顿家拿去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它们都是些什么呢?一个线团,一方镇纸,还有一些我弄不清楚的零碎东西。”
“好了,一切全靠你了,福尔摩斯先生,”老坎宁安说道,“我们一切听从你或警官的吩咐。”
“首先,”福尔摩斯说道,“我想请你拿出一份奖金,因为官方在同意这笔款子之前,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同时这些事情也不会立刻操办。我已经起草了一张单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在上面签个字。我想,50镑足够了。”
“我自愿拿出500镑,”治安官接过福尔摩斯递给他的那张纸和铅笔,说道,“但是,这并不完全正确。”他浏览了一下底稿,又补充了一句。
“我写得有点仓促了。”
“你看你开头写的:‘鉴于星期二早上零点三刻左右发生了一次抢劫未遂案’等等。可实际上案件发生在十一点三刻。”
我为出现这个差错感到很痛心,因为我知道,福尔摩斯对这类疏忽总是很敏感,他的专长是准确地找出事实的真相,可是他最近的病对他影响很大,当前的这件小事就足以向我表明,他远没有恢复到原来的状态。显然,他困窘了片刻。警官扬了扬眉毛,亚历克·坎宁安则大笑起来。那个老绅士立即更正了出错的地方,然后把这张纸交还给福尔摩斯。
“尽快送去付印吧,”老坎宁安说道,“我认为你的想法极好。”
福尔摩斯却小心谨慎地把这张纸收好,夹在他的笔记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