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分钟以后,福尔摩斯和他重新走出来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我从未见过有谁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像赛拉斯·布朗那样出现那么大的转变。他的面色苍白,额头上满是汗珠,他双手颤抖着,手中的猎鞭宛如风中的树枝一样不停摆动。他那种欺小凌弱的傲慢神情已全然不见,畏缩着跟在我同伴的身边,就像狗跟着它的主人一样。
“一定按你说的去办,一定完全照办。”他说道。
“决不能出任何差错。”福尔摩斯回头看着他说道。他吓得退缩了几步,好像看到了福尔摩斯眼光中显露出的可怕的威力。
“啊,是的,肯定不会出错,保证让它出场。我要不要改变它?”
福尔摩斯想了一下,然后纵声大笑,“不,不用了,”福尔摩斯说道,“我会写信通知你的。不要欺骗我,嗯,否则……”
“啊,请相信我,请相信我!”
“好吧,我想我能信得过你。嗯,明天你会接到我的信。”布朗颤抖着向他伸过手来,福尔摩斯对此毫不理睬,转身就走,于是我们转身向金斯皮兰走去。
“我还很少见过像赛拉斯·布朗这样的家伙,一会儿盛气凌人,一会儿又胆小得像卑躬屈膝的奴才。”我们步履沉重地走在回去的路上,福尔摩斯说道。
“那么说,是他藏了那匹马?”
“他原本想虚张声势,把事情瞒过去。但是我把他那天早晨的行动分毫不差地说给他听,他还以为我当时一直在盯着他呢。你当然也会注意到足迹中那个特殊的方头鞋印,布朗的长筒靴正好和它相符。还有,这种事情下人们当然是不敢做的。因为我知道他习惯于第一个起床,我对他说,他是如何发现有一匹奇怪的马在荒野上徘徊,他又是怎样出去截住它的,当他辨认出那匹马是大名鼎鼎的白额马时,又是如何地惊讶不已,因为他知道只有这匹马才能战败他下赌注的那一匹马,竟然碰巧落到了自己的手中。后来我又对他说,起初他也有过把马送回金斯皮兰的念头,后来起了歹念,想把马藏起来,一直到比赛结束,因而他把马牵回来,把它藏在梅普里通。我把每一个细节都说给他听,他不得不屈服,只能考虑怎样保全自己的性命了。”
“不是已经检查过他的马厩了吗?”
“你现在把马留在他手里,难道就不担心他为了自身的利益伤害那匹名驹吗?”
“我亲爱的伙计,他会像守护自己的眼珠一样守护它的。因为他知道他能够得到宽恕的唯一希望就是保证那匹马的安全。”
“根据罗斯上校给我留下的印象,他决不像是一个肯宽恕别人的人。”
“这件事并不取决于罗斯上校,我会按自己的方法行事,根据自己的选择或多或少地透露一些所掌握的情况,这就是非官方调查的优势所在。华生,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够看出,罗斯上校对我的态度有些傲慢。现在我想稍微拿他开开心。不要对他说任何关于马的事。”
“没有你的许可我肯定不会说。”
“可这件事与是谁杀害约翰·斯特雷克的问题相比起来,当然是不值一提的了。”
“你打算入手调查此案吗?”
“正相反,我们两个人乘今晚的火车返回伦敦。”
听了我朋友的话,我感到十分震惊。我们在德文郡只待了几个小时,案件的调查一开始就干得这么漂亮,现在他却要撒手回去,这让我觉得不可理解。在我们返回驯马师寓所的途中,我始终从他口中问不出一点事情的缘由。上校和警长一直在客厅等着我们。
“我的朋友和我打算乘夜车返回城里,”福尔摩斯说道,“我们已经呼吸过你们达特姆尔的新鲜空气了,景色真让人着迷啊。”
警长听完后瞪大了眼睛,上校却轻蔑地撇了撇嘴。
“这么说来,你对捉拿杀害可怜的斯特雷克的凶手不抱希望了?”上校说道。
福尔摩斯耸了耸双肩。
“确实有很大困难,”福尔摩斯说道,“不过我确信,你的马会参加星期二的比赛,你还是让你的赛马师准备就绪吧。我可以要一张约翰·斯特雷克的照片吗?”
警长从一个信封中拿出一张照片递给福尔摩斯。
“亲爱的格雷戈里,你把我所要的东西事先都准备好了。请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一下女仆。”
“我必须承认,我对我们这位从伦敦来的顾问感到相当失望,”我的朋友刚一走出房间,罗斯上校便坦率地说道,“我看不出他来了以后我们有任何进展。”
“至少他已经向你保证,你的马将会参加比赛。”我说道。
“是的,他向我保证了,”上校耸了耸肩说道,“我更希望他已经找到了那匹马。”
为了替我的朋友辩护,我正准备回敬他几句,可是福尔摩斯重新回到了房间。
“先生们,”福尔摩斯说道,“现在我已经完全准备好去塔韦思托克镇了。”
在我们登上四轮马车时,一个小马倌帮我们打开了车门。福尔摩斯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俯身向前,拉住了小马倌的衣袖。
“是我,先生。”
“近来你发现它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