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弗兰克兰的女儿。”
“什么!就是那个老浪**鬼弗兰克兰吗?”
“正是,她嫁给了一个到沼地来写生的姓莱昂斯的画家。可是,他竟是个下流的坏蛋,遗弃了她。根据我所听到的情况判断,可能并不完全是一方的过错。因为她没有得到父亲的同意就结了婚,她的父亲拒绝过问有关她的任何事情。也许还有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夹在这一老一少两个混账家伙之间,这女子的处境相当可怜。”
“那她靠什么生活呢?”
“我想老弗兰克兰会给她一些资助的,可是不可能很多,因为他自己的那些荒唐事已经把他拖累得够呛了。不管她是如何的罪有应得,总不能看着她无可救药地堕落下去啊。她的事传出去以后,有些人就设法帮助她,使她能过上正当的生活。斯特普尔顿和查尔斯爵士都帮过忙,我也给过一点钱,为的是让她能干起打字的营生来。”
他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我要设法在不告诉他太多的情况下满足他的好奇心,因为我没有理由对随便任何人都给予信任。明早我要到库姆比崔西去。如果我能见到那位名声暧昧的劳拉·莱昂斯太太,就会朝着弄清这一连串神秘莫测的事件的方向推进一大步。我一定发展到像蛇一样的聪明了,因为当莫蒂默追问到我不便回答的时候,我就顺口问了问他弗兰克兰的颅骨属于哪一种类型。这样一来,一直到抵达目的地为止,我除了颅骨学之外就什么也听不到了。我总算没有白和歇洛克·福尔摩斯相处了这么多年。
在这狂风暴雨的阴惨的天气里,只有一件值得记载的事。那就是我刚才和巴瑞摩的谈话,他又给了我一张能在适当的时候亮出来的一张有力的好牌。
莫蒂默留下来吃晚饭,饭后他和准男爵两人玩起牌来。管家到书房来给我送咖啡,我乘机问了他几个问题。
“啊,”我说道,“你那好亲戚已经走了呢?还是仍然隐藏在那里?”
“我不知道,先生。但愿他已经走了,因为他在这里只能给人添麻烦。从我最后一次给他送了食物之后,再没有听到过关于他的情况,那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
“那一次你看到他了吗?”
“没有,先生,可是当我再到那里去的时候,食物已经不见了。”
“那么说,他一定还在那里了?”“您可以这么认为,先生,除非食物是被另外那个人拿去了。”我坐在那里,咖啡还没有送到嘴边手就停住了,我盯住他问道:“那么说,你知道还有另外一个人喽?”
“是的,先生,在沼地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你见过他吗?”“没有,先生。”
“那你怎么知道的呢?”
“是塞尔登告诉我的,先生,在一星期以前或是更早一些的时候。他也在藏着呢,但是我估计他不是逃犯。这些事真让我伤脑筋,华生医生——我和您坦白地说吧,先生,这些事真让我伤脑筋。”他突然带着真挚热切的情感说道。
“现在,你听我说,巴瑞摩!要不是为了你的主人,我对这种事毫无兴趣。我到这里来除了帮助他之外,没有其他目的。请坦白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使你这样伤脑筋呢?”
巴瑞摩犹豫了一会儿,好像是后悔自己的失言,又像是感觉难以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情。
“就是这些不断发生的事,先生,”他终于喊了起来,对着被雨水冲刷着的面向沼地敞开的那扇窗户挥舞着手臂,“我敢肯定那里正在进行着暗杀的勾当,正在酝酿着可怕的阴谋!先生,我真希望亨利爵士能重新回到伦敦去。”
“可是,什么使你如此惊恐不安呢?”
“您看看查尔斯爵士的死!就凭验尸官所说的那些话,已经够糟糕的了。您再看看夜间沼地里的怪声,太阳下山后,您给多少钱也没有人肯从沼地里走过去。还有藏在那里的那个人,他在那里窥伺等待着!他等待什么呢?用意又是什么?所有这些,对巴斯克维尔家的任何人来说,都绝不是什么好兆头。到亨利爵士的新仆人们来接管庄园的那一天,我是会很乐意离开这一切的。”
“可是关于沼地里的那个陌生人,”我说道,“你能告诉我些什么吗?塞尔登说过什么?他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处,或是发现了他正在干什么吗?”
“塞尔登见过他一两次,可是他是个很深沉的家伙,什么情况也不肯暴露。起初他想那人是个警察,可是不久他就发现那人另有计划。据他看来,那人像是个有身份的人,可是他弄不清楚那人究竟在干些什么。”
“他说过那人住在哪里吗?”
“在山坡上的老房子里——就是那些古代人住过的小石头房子。”
“可是他吃饭怎么办呢?”
“塞尔登发现有一个小孩为他服务,给那人送去他所需要的东西。我敢说,那小孩是到库姆比崔西搞到他所需要的东西的。”
“好极了,巴瑞摩。这个问题咱们改日再详谈吧。”管家离开后,我来到黑乎乎的窗前,透过模糊的窗玻璃,望着外面翻卷的云朵,和大风横扫过后树顶连成的高低不一的轮廓。这样的夜晚待在室内就已够险恶的了,在沼地的一栋石屋里又该是什么滋味?多么强烈的仇恨才能使一个人在这种时候潜藏在那样的地方,又是什么样的深远而又紧迫的目的才能使得他如此不辞辛劳!那里,就在沼地的那所房子里,看来隐藏着使我万分困扰的问题的关键。我发誓要在明天结束之前,尽一切可能抵达那神秘的核心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