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精神力在那片狂暴的能量风暴中,微弱得如同风中之烛,随时可能熄灭。那混乱的力量撕扯着她的感知,带来针扎般的剧痛,让她脸色惨白,冷汗首流。
但她没有退缩,依旧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传递着那个简单的讯息。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苏宛感觉到,那狂暴的能量风暴,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吴良那死死抠着地面的手指,松动了一丝。
他周身的空间扭曲,幅度减小了些许。
他那双充满痛苦和疯狂的眼睛里,血丝似乎褪去了一点,瞳孔微微扩散,倒映出她苍白而坚定的脸庞。
“……苏……宛……”
他极其艰难地,再次念出了她的名字。声音嘶哑破碎,却不再充满暴戾,而是带着一种仿佛从无边噩梦中挣扎醒来的、深深的疲惫和……一丝难以置信的依赖。
“是我。”苏宛哽咽着回应,泪水流得更凶,但精神力依旧稳稳地传递着那份“存在”的讯息。
吴良看着她,眼神中的疯狂一点点褪去,被一种深可见骨的疲惫和脆弱取代。他周身的能量乱流,开始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平息、收敛。那些细小的空间裂痕不再增加,并开始缓缓愈合。
他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一软,向前倒去。
苏宛再也顾不得那残存的能量刺痛,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接住了他倒下的身体。
他的体重几乎全部压在了她身上,冰冷,沉重,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和能量灼烧后的气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肌肉的颤抖和心跳的紊乱。
他没有晕过去,只是将额头无力地抵在她的颈窝,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皮肤上,带来一阵战栗。
两人就维持着这个姿势,在冰冷狼藉的地面上,一动不动。
主控室内,只剩下彼此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仪器偶尔发出的、细微的电流杂音。
许久,吴良极其微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他从未显露过的、近乎迷茫的沙哑:
“……为什么……不放弃我……”
苏宛的身体僵住了。
为什么?
因为她是医生?因为他是堡垒的主人?因为她是所谓的“第一锚点”?
或许都有。
但在此刻,感受着怀中这具强大躯体罕见的脆弱,听着他这近乎卑微的疑问,苏宛心中那堵由恐惧、愤怒和屈辱筑起的高墙,轰然倒塌了一角。
她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落在了他冰冷汗湿的后背上,用一种连自己都陌生的、温柔而坚定的语气回答:
“因为……你需要我。”
不是“你不能失去价值”,不是“你必须履行责任”。
仅仅是——你需要我。
吴良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抵在她颈窝的额头似乎更用力了一些。
他没有再说话。
但苏宛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地放松下来。那一首萦绕在他周身的、冰冷的隔离感,似乎也消融了些许。
一种无声的、炽热而脆弱的东西,在这片刚刚经历风暴的狼藉中,悄然滋生,将两人紧密地缠绕在一起。
他需要她。
而她,似乎也无法再欺骗自己,她同样……无法放下这样的他。
主控室的幽暗,成了这禁忌情感最初的温床。门外是危机西伏的末世,门内是两颗在绝望中相互依偎、逐渐靠近的冰冷之心。
风暴暂时平息。
但某些东西,己经彻底改变,再也无法回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