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堡垒的寂静,第一次带着濒死的脉搏。能源核心过载的警报虽己停歇,但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硝烟与那股非人的机油血腥气,混合成一种宣告末日的刺鼻预兆。灯光不稳定地闪烁着,映照着满地狼藉——扭曲的金属碎片、凝固的暗红油渍、以及墙壁上触目惊心的能量灼痕。
苏宛跪在吴良身边,手指颤抖却强迫自己稳定地按压在他颈侧。微弱的搏动传来,如同风中残烛,但至少,还活着。他脸色灰败,嘴角残留着刺目的血迹,深度昏迷,精神力透支和爆炸冲击对他造成了毁灭性的伤害。
“凌霜!帮我把他抬到医疗点!”苏宛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凌霜挣扎着从撞毁的物资箱旁站起,她的左臂不自然地垂落,显然在最后的爆炸中撞伤了肩膀。但她一声未吭,用未受伤的右臂配合苏宛,两人合力将沉重的吴良挪到了医疗点的简易手术床上。
苏宛立刻开始急救。清理口鼻污血,接上生命体征监测仪,建立静脉通道注射强心剂和神经修复药物。她的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所有的医学知识和本能都在此刻燃烧。她知道,吴良不能死。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这座堡垒的支柱,更因为……柳茹身上的谜团,只有他可能知道答案,或者,只有他的存在,才能压制住那谜团背后可能存在的更恐怖的东西。
凌霜站在一旁,脸色同样苍白,但她没有打扰苏宛,只是死死盯着监测仪上跳动的数字,另一只手紧握着格斗刃,警惕地听着外面那个被打断腿、仍在挣扎的巨钳生化体发出的、令人烦躁的金属刮擦声。堡垒的防御体系因为能源核心受损和吴良的昏迷,己经降到了最低点。
“他的情况很不稳定,脑部活动异常微弱,需要持续监护和高级神经修复药物,我们库存不多了……”苏宛快速说道,声音带着绝望。
凌霜的目光从吴良脸上移开,看向主控室方向,又扫过一片狼藉的大厅。“先稳住他。外面的东西,我去处理。”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她不能留一个活着的敌人威胁堡垒的安全,尤其是在吴良倒下的现在。
她转身,拖着受伤的手臂,一步步走向那个仍在蠕动的巨钳生化体。她的眼神冰冷,如同看着一堆待处理的垃圾。
苏宛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她知道这是必须做的。她收回目光,继续专注于抢救吴良。
然而,就在她准备给吴良注射第二剂药物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笼子里的异常。
柳茹……在动。
不是之前那种无意识的颤抖,而是……一种缓慢的,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力气的……挣扎。她干枯的手指死死抠着笼底的金属网格,手背青筋暴起,头颅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抬起。那双空洞了太久的眼睛,此刻竟然重新聚焦,死死地、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致恐惧和某种诡异清醒的目光,穿透医疗点的隔断,钉在了昏迷的吴良身上!
苏宛的心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柳茹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但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声音。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急切,还有一种……仿佛想要传递某种惊天秘密的疯狂!
苏宛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那个被强行压下的猜想再次浮出水面,并且因为柳茹此刻异常的表现而变得无比清晰、无比迫切!
她看了一眼昏迷的吴良,又看了一眼外面正在处理生化体残骸的凌霜。机会!这是唯一的机会!在吴良醒来之前,在凌霜回来之前!
她几乎是扑到了笼子边,隔着钢筋,压低声音,急促地问道:“柳女士!你想说什么?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他’是什么意思?!”
柳茹仿佛听到了她的问话,眼中的急切更盛!她用尽全身力气,抬起一只颤抖得如同秋风落叶的手,指向吴良的方向,然后又猛地收回,死死抓住自己胸口的破烂衣襟,手指用力到几乎要抠进皮肉!
她的喉咙里发出更加急促、更加用力的“嗬嗬”声,眼神死死盯着苏宛,仿佛在用最后的精神力量传递信息。
苏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和动作,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她死死盯着柳茹抓住胸口的手!
“衣服……你的衣服下面?有什么?”苏宛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颤抖。
柳茹的动作停滞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如同解脱又如同更深绝望的神色,然后,她抓住衣襟的手,猛地向旁边一扯!
“刺啦——”
本就破烂的衣物被撕开更大一道口子,露出了她瘦骨嶙峋、布满陈旧伤痕的胸膛。
而在她左胸心脏位置偏上的地方,赫然有一个……烙印!
那不是普通的伤疤,而是一个清晰的、仿佛用烧红的烙铁烫上去的、线条扭曲而诡异的符号!像是一只抽象化的、展开翅膀的飞蛾,围绕着一個核心的、类似眼睛的图案!
这个符号,苏宛从未见过!但它散发出的那种非自然的、带着某种亵渎意味的感觉,让她瞬间汗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