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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吴良的坦白（第1页）

地下堡垒的时间，失去了意义，只能以生命体征的起伏和痛苦的喘息来丈量。

苏宛坐在医疗点的折叠凳上，面前摊开着药品清单，目光却失焦地落在虚空。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为那个孩子——王子鹏——清理伤口时，触碰到的、属于孩童的、却又带着末世污秽的体温。耳边，柳茹压抑的、如同受伤母兽般的呜咽断断续续，与医疗设备规律的滴答声交织，形成一种令人神经衰弱的背景音。

吴良那番血淋淋的坦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在她固有的道德认知上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救与不救，这个原本清晰的问题，如今变得混沌而充满荆棘。她救治的，不再仅仅是一个受伤的孩子，而是一个参与了（哪怕是被动）那场恐怖盛宴的、流淌着背叛者血液的符号。她维持的，是一个复仇者精心设计的、延长痛苦的残酷剧场。

“苏医生……”林薇怯怯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担忧，“您没事吧？脸色很难看。”

苏宛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她注意到林薇手里端着一杯水，是给她倒的。

“谢谢。”她接过水杯，水温透过杯壁传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这段时间，林薇和她父母对她的态度，从最初的警惕依赖，到如今多了几分真切的关心。尤其是在她成功救治林父之后，这种转变尤为明显。林母甚至会在她忙碌时，默默帮她整理散落的医疗纱布。

这些微小的、属于“人”的互动，是这片冰冷绝望中，唯一能让她感到自己还活着的证据。

然而，这脆弱的平衡，在当天深夜被彻底打破。

尖锐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凄厉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在主控室门楣上疯狂闪烁！打破了地下堡垒死水般的寂静！

苏宛猛地从浅眠中惊醒，林薇一家也惊慌失措地坐起。连笼中的柳茹都停止了啜泣，惊恐地望向警报来源。

主控室的合金门唰地滑开，吴良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冲了出来。他脸上没有任何睡意，眼神锐利如鹰隼，手中己经握住了那把熟悉的、加装了消音器的手枪。他甚至没看其他人一眼，目光首接锁定入口方向厚重的合金大门。

门外，传来沉闷的、连续不断的撞击声！还有模糊不清的、充满暴戾的吼叫！

“开门！里面的人滚出来！”

“妈的！知道你们有物资！交出来！”

“砸开它！”

有人！外面有幸存者！而且，来者不善！他们发现了这里！

吴良眼神冰冷，嘴角却勾起一丝近乎兴奋的、残酷的弧度。他并没有立刻冲向大门，而是迅速退到一处承重柱后的阴影里，对着手腕上一个微型通讯器低吼：

“防御系统启动。一级戒备。”

霎时间，避难所内部光线骤变，刺目的白光熄灭，只留下几盏发出幽红光芒的应急灯，将整个空间渲染得如同炼狱。同时，入口大门内侧的墙壁上，悄无声息地滑开几个射击孔，黑洞洞的枪口探出，对准大门方向。

苏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吴良如同蛰伏的猎豹，全身肌肉紧绷，散发着致命的危险气息。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准备战斗，但却是第一次，在这最后的庇护所内，感受到如此首接的、迫在眉睫的死亡威胁！

林薇和她父母吓得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笼中的柳茹也再次因为巨大的恐惧而蜷缩起来。

“砰！砰！砰！”

外面的撞击声更加猛烈，还夹杂着金属工具撬动门缝的刺耳噪音。合金大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里面的人听着！再不开门，等我们进去，鸡犬不留！”一个粗野的声音透过门缝隐约传来，充满了嗜血的杀意。

吴良依旧不动，只有握着枪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在计算，在等待。

苏宛看着那扇仿佛随时会被攻破的大门，看着阴影中吴良冰冷的侧脸，又看了看身边惊恐万状的林薇一家，以及医疗床上那个昏睡的孩子……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如果门被攻破，这里的所有人，会是什么下场？她不敢想象。

就在这时，吴良动了！

他没有冲向大门，而是身形如同鬼魅般，借着承重柱和物资堆的掩护，快速迂回，悄无声息地贴近了大门一侧的墙壁，紧邻着一个刚刚滑开的射击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