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步清让才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茫然交织的复杂神情:“谢谢。”
乐尧摇摇头:“这有什么好谢的,阿姨很关心你。”
“我知道。”步清让走回来,重新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只是,我们都缺席了太多年,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了。她有了新的家庭,新的生活,我好像才是那个多余的客人。”
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苦涩。
乐尧在他身边坐下,沉默了片刻。窗外,夕阳开始西沉,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恍惚间,乐尧好像真的闻到了跨越时间空间的,来自童年的香味。
“清让哥,”乐尧轻声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我能理解那种,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感觉。”
步清让转过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乐尧的目光投向窗外那片绚烂的晚霞,仿佛在透过它,看向遥远的过去。“我父母,在我初中时,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对方是酒驾,我得到了丰厚的赔偿,可我也失去了一切。”
步清让瞳孔微缩,脸上满是震惊和心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
“很突然。”乐尧继续说着,声音平稳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反而更让人心头发酸,“我好像还能闻到那天晚上家里的饭香。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他始终是那个被迫早早学会独立的孤儿。
明明平时都不会想起这些,但可能是过年的氛围太好,那个护身符来的太巧。
这些不敢去想不愿去想的,就像被玛德琳蛋糕唤醒了一样。
“乐尧……,抱歉。”步清让低唤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打断了乐尧的话。
乐尧笑了下,继续说:“道什么歉啊,我和你说这些可不是为了比惨。”他只是想把这些找个机会说出来,他有多久没和人说过这些了?
“我只是觉得,既然惦记的人还在,就不要把话都憋在心里。”
步清让没有立刻回答,道理当然都懂,但有太多自尊自卑,会把人拦住了。
“当局者迷,刚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说你很久没回家了,但家里的绿植还是被照顾的很好。没有人精心照料,它们不会那么郁郁葱葱的。”
“清让哥,你也是。”
听到这句话,步清让很长时间没有回神,看向家里的绿植,为什么现在才意识到呢?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天彻底黑下来,外面的灯火一点点亮起来。
“乐尧,”步清让郑重的叫了乐尧的全名,“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他为什么才遇到乐尧呢?但好在,现在也不晚。
他们没有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有些伤痛,不能反复撕开示人。
不过步清让简单说了,关于他青春期时的叛逆和不理解,关于这些年两人试图修补却又屡屡失败的尝试。
两人坐在飘窗上,茶水的热气在寒冷的玻璃上凝结成细密的水珠,模糊了窗外的景色,却让室内的温暖更加清晰。
乐尧看着他窗上的倒影,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她,但在新的身份和生活中,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和意义。
他看了眼那个玛德琳耳饰,即使往日的岁月了无痕迹,气息和味道却在,它们更柔弱,却更有生气,更形而上,更恒久,更忠诚,它们就像那些灵魂,有待我们在残存的废墟上去想念,去等候,去盼望,以它们那不可触知的氤氲,不折不挠地支撑起记忆的巨厦。
坦然说出过去的那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吧,他承认老天奶调剂的穿越很不错。
虽然莫名其妙的,但人生有时候就是不讲道理,不知道他这算不算是开悟了。
乐尧觉得算,还觉得他现在就想回节目里继续奋斗了。谁给他吃士力架了?怎么一下子来劲了,刚一身轻松就想给自己找活干了……
还是先翻开新篇章,好好过年吧。至于其他嘛?
还不急,还可以慢慢等待。
等春雪融化,等故事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