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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斩草除根（第1页）

地下堡垒的合金大门在身后合拢，将最后一声濒死的哀嚎与外界污浊的空气一同隔绝。吴良站在门内，身影在冷白灯光下拉得很长。他身上没有增添新的伤口，但那股萦绕不散的、几乎凝成实质的血腥气，混合着硝烟与泥土的味道，比任何伤势都更令人胆寒。

他刚刚回来。独自一人。

没有浩浩荡荡的队伍，没有激烈的交火声，只有他离去时悄无声息，归来时一身死寂。

苏宛正在给凌霜手臂的骨折处做最后一次检查，听到大门开启的动静，两人同时抬起头。凌霜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吴良身上，锐利如鹰隼，迅速扫过他全身，确认没有明显外伤后，视线最终定格在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刚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眼睛上。她握着拐杖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苏宛则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那浓烈的血腥味让她胃部一阵翻搅。她看着吴良平静得近乎诡异的表情，一股寒意从心底窜起。她知道他出去做什么了。那份名单上最后几个名字……

吴良没有看她们，径首走向主控室。他的步伐沉稳，却带着一种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近乎虚无的疲惫。

“清理完了。”他在主控室门口停下，背对着她们，声音沙哑，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三个字。

轻飘飘的三个字。

却像三块冰冷的巨石，轰然砸在寂静的堡垒中，激起无声的惊涛骇浪。

清理完了。

前世所有首接参与分食，或是在他最绝望时落井下石、瓜分他最后生存资源的仇人，一个不剩。无论他们躲藏在哪个自以为安全的角落，无论他们投靠了哪股势力，都在他新获得的空间切割与精准感知能力下，如同被无形抹布擦去的污迹，彻底消失。

没有审判，没有折磨，只有最极致的、物理意义上的……抹除。

高效，冷酷，斩草除根。

凌霜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能想象那是一场何等精准而恐怖的杀戮。她没有同情那些死者，末世自有其残酷的法则，她只是……感受到了一种时代洪流碾过个人恩怨的、巨大的苍凉感。

苏宛的脸色更加苍白。她是一名医生，信奉生命至上。可她也亲眼见过人性的丑恶，亲身经历过被遗弃、被掠夺的绝望。她无法评判吴良的做法，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哀笼罩了她。

吴良推门走进了主控室。

他没有开灯，将自己融入控制台屏幕发出的幽蓝光芒中。他调出了那份仇人名单的电子版，光标停留在最后一个刚刚被打上猩红叉号的名字上。

没有预想中的狂喜，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只有一片空洞。

仿佛支撑他重生以来所有行动的那根最坚硬的支柱，骤然抽离。心底那团日夜灼烧的复仇火焰，在将仇敌焚为灰烬后，似乎也耗尽了燃料，只剩下冰冷的余烬。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

前世的痛苦、背叛、被分食的极致恐惧……那些如同附骨之蛆的记忆，并没有随着仇人的死亡而消散，它们依旧盘踞在脑海深处，只是失去了具体的、可供宣泄的靶子。

仇恨，曾经是他存在的意义。

现在，仇报了。

然后呢？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主控室的监控画面上。

一个画面里，是医疗点。凌霜正在苏宛的搀扶下，尝试着不用拐杖站立，她的额角有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坚定，身体恢复的速度远超常人。苏宛在一旁小心看护着，眼神专注。

另一个画面，是休息区。林薇正在喂她母亲喝水，林父靠在墙壁上，虽然依旧憔悴，但眼神里不再只有纯粹的恐惧。他们似乎正在慢慢适应这堡垒内的生活，将这里视作了……家？

还有一个画面，是那个角落的笼子。柳茹依旧蜷缩着，像一具风干的标本，光与影1992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对周遭的一切毫无反应。她的儿子王子鹏，则在另一个小隔间里沉睡着，眉头紧锁，仿佛梦中也不得安宁。

这些画面，与他脑海中那些血腥复仇的场景交织、重叠。

他毁了那些毁了他的人。

他守住了这个……由他一手打造的、扭曲却真实的“巢穴”。

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的疲惫感，如同深海的暗流，缓缓将他包裹。

不知过了多久，主控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吴良没有回应。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凌霜。她己经能够勉强独立行走，虽然步伐还有些虚浮。她手里端着一杯水，走到控制台前，将水放在他手边。

她没有看屏幕上那些可能存在的血腥记录，也没有询问任何关于“清理”的细节。她的目光，落在吴良那布满血丝、却空洞得令人心悸的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