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堡垒的冰冷空气,混合着柴油、金属和消毒水的味道,吸入肺腑,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吴良站在那台监测地磁的老旧仪表前,指针细微但持续的震颤,像死亡倒计时的秒针,一下下敲打在他的神经上。时间,真的不多了。
他眼中最后一丝属于“旧世界”的迟疑彻底湮灭,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外面混凝土墙壁般坚硬的冷酷。
意识沉入空间,那辆从黑市交易来的厢式货车和几辆改装越野车安静停放。他走到货车旁,拉开车门,目光落在那些军绿色的武器箱和蓝色的油料桶上。
“武器……暂时还用不上。”他喃喃自语,将几个装满步枪和子弹的箱子重新收回空间深处。末世尚未降临,带着这些走在街上,是自找麻烦。
但油料,是移动的血液。
他留下几桶汽油和柴油放在车厢显眼处,又从那堆黑吃黑得来的杂物里,翻找出几套脏兮兮的工装,以及几张伪造的、勉强能糊弄人的货物配送单。快速换上工装,往脸上脖子上抹了些油污,一个疲惫而麻木的货运司机形象便粗糙地伪装完毕。
发动货车,引擎的轰鸣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显得格外沉闷。他驾驶着货车,通过加固后的出口,缓缓驶离了这片未来的堡垒,重新回到阳光之下。
城市依旧喧嚣,车水马龙,人们行色匆匆,为了生计,为了欲望,对即将到来的毁灭毫无知觉。吴良开着这辆不起眼的货车,汇入车流,如同一条披着伪装的毒蛇,滑向他的猎物。
王鹏的仓库,城西物流园C区7号库。
根据张律师提供的信息和王鹏公司内部泄露的日程(他用一点小手段从一个焦虑的财务那里套来的),今天下午,会有一批“特殊”的建材到货入库。那是王鹏用来填补高利贷窟窿的最后希望——一批以次充好、但表面处理得光鲜亮丽的假冒伪劣品牌瓷砖和卫浴。
吴良要将这最后的希望,掐灭在萌芽状态。
他将货车停在物流园外围一个监控死角,耐心等待着。意识如同无形的触角,延伸向百米外的7号仓库。他能“看到”仓库卷帘门开着,几个工人在懒散地抽烟,王鹏那辆黑色的奔驰停在门口,车旁,王鹏正焦躁地打着电话,胳膊上还缠着绷带,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看来,昨晚跳窗的伤,还有突然取消的订单,以及即将到期的债务,己经让这位“鹏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时机正好。
吴良启动货车,不紧不慢地驶向7号仓库。快到门口时,他按了按喇叭,降下车窗,探出半个脑袋,用带着外地口音的蹩脚普通话喊道:“老板!卸货!是鹏哥的货吧?”
一个工头模样的男人叼着烟走过来,瞥了一眼他车上的油桶和脏兮兮的样子,又看了看手里的单据,不耐烦地挥挥手:“往里倒!就卸在门口那块空地上!快点!妈的,就等你这车油了,发电机都快停了!”
吴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顺利得超乎想象。王鹏为了掩盖那批劣质建材,特意选了仓库最里面、最隐蔽的角落存放,而门口这片区域,则堆放了一些掩人耳目的普通货物和这台维持监控系统运行的备用发电机所需的油料。
他熟练地将货车倒入仓库门口,位置卡得恰到好处——车尾几乎堵住了大半个卷帘门入口。
“兄弟,搭把手?这油桶沉得很。”吴良跳下车,对着工头喊道,同时递过去一支皱巴巴的香烟。
工头嫌弃地看了一眼香烟,但还是接了过去,对旁边两个工人努努嘴:“去,帮他弄下来。”
趁着两个工人走过来,注意力放在油桶上的瞬间,吴良动了。他的身影如同鬼魅,借着货车的遮挡,悄无声息地溜进了仓库内部。
仓库很大,堆满了各种建材。他的目标明确,首奔最深处那几个新到的、包装格外精美的木箱。意念如同潮水般蔓延开。
“收!”
无声无息间,那几十箱足以让王鹏暂时喘口气的劣质瓷砖、马桶、水龙头……连同外面伪装的正品包装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地只留下一些搬运时蹭掉的木屑和灰尘。
干净利落。
他甚至没忘记,将旁边堆放的、王鹏公司所剩无几的真正值钱的一批进口五金件和几台小型工程机械,也一并笑纳。
做完这一切,不过十几秒钟。
他迅速退回门口,那两个工人刚费力地搬下一桶柴油。
“谢了兄弟!”吴良拍了拍手,跳上驾驶室,“油钱鹏哥跟我结过了,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