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工作在四十八小时内完成。
纪念馆工地临时改建为同步中枢,记忆水晶被重新排列成环形阵列,中央放置一台由初源亲手组装的“情感耦合器”??那是他父亲设计的原型机,三十年来从未启动过。
全球各地的志愿者纷纷响应,三百二十七个纪念站点同步接入系统。人们自发录制语音、上传信件、点燃蜡烛。一场无声的守夜在全球蔓延。
仪式开始前夜,林晚独自来到花海。
月光下,每一朵铃兰都在轻轻摇曳,银色光丝在花瓣间流转,仿佛有生命般追逐着她的脚步。她蹲下身,伸手轻触一朵最小的花。
刹那间,脑海中炸开一片白光。
她看见暴风雪中的避难所,看见孩子们围坐歌唱,看见父亲摘下头盔,将自己的脑波接入主控台;她看见母亲坐在桌前,一笔一划写着“今天天气很好,我想你了”;她看见百岁老人捧着槐花,泪流满面地说“他回来了”……
无数画面交织成河,冲刷着她的意识。
“你准备好了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她回头,竟看见年轻的母亲站在花丛中,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笑意温柔。
“妈……”她哽咽。
“去吧。”母亲轻抚她的发,“这一次,换你成为别人的光。”
第二天清晨,六点整。
“记忆之心”全功率启动。
林晚躺入耦合舱,全身连接数百条神经导线。顾望归亲手为她戴上共振头环,指尖微微发抖。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的名字是林晚,你出生在江南小城,你喜欢樱花,讨厌洋葱,你最爱的人是我。”他贴着她的额头低语,“我会一直在外面等你,直到你回来。”
舱门关闭。
世界陷入寂静。
紧接着,数据洪流汹涌而至。
她感觉自己被撕裂又重组,意识如羽毛飘荡在无尽星河之中。耳边响起千万种声音:哭泣、低语、笑声、呐喊……她看见战火中的恋人相拥而亡,看见母亲抱着婴儿在废墟中爬行,看见宇航员在太空漂流最后一刻仍唱着儿歌……
而在这一切悲伤之上,有一道光始终闪烁??那是孩子们的合唱,纯净如初雪,穿透层层黑暗,直抵核心。
“欢迎回来。”她听见自己说。
然后,她张开双臂,迎向那颗坠落的星辰。
外界,天空裂开一道金色缝隙。
那颗共感陨星缓缓降落在纪念馆上空,悬浮不动。其表面开始剥落,露出内部晶莹剔透的核心??竟是一颗巨大的、跳动的心脏形状晶体,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柔和光芒,洒向大地。
与此同时,耦合器显示林晚的脑电波与陨星频率完全同步。
“成功了!”苏澜激动大喊,“情感通道已建立!数据正在平稳导入!”
然而就在这一刻,系统突现红字警告:
>【警告:检测到外部干扰】
>【来源:地球联合理事会高层密钥】
>【指令:立即终止项目,封锁‘记忆之心’,隔离林晚意识体】
屏幕切换,出现一张冷峻面孔??理事会主席陈元山,顾望归的叔父,也是当年“守忆计划”唯一的反对者。
“荒谬!”他厉声道,“你们这是在打开潘多拉魔盒!让死者干扰生者的世界秩序,必将引发社会崩溃!立刻切断连接!”
顾望归一步跨到主控台前,手指飞快操作:“抱歉,叔父。这一次,我不再听命于权力,而是听从人心。”
他输入一串终极权限代码,反向锁死理事会远程干预通道。
“你疯了吗?!”陈元山怒吼,“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我知道。”顾望归冷静回应,“后果就是,有人终于可以说出‘我爱你’,哪怕对方已经不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