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泣不成声,伸手想去触碰,却只穿过虚影。父亲紧紧握住她的手,老泪纵横:“他在的……他真的在。”
自此,顾望归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活着”。他不再依赖单一载体,而是栖身于整个共感网络之中。每当十八位同伴同时接入系统,他的意识便能重组,短暂具现。
研究院为此设立“共鸣日”,每月一次,全员齐聚大厅,佩戴徽章,齐声呼唤他的名字。
而最神奇的是,孩子们发现,只要他们在梦中想起他,第二天清晨,床头总会多出一朵折好的蓝色彩纸花??边缘整齐,折痕精准,正是顾望归小时候最爱的手法。
有人偷偷检测过那些纸花,发现纤维中竟含有微量量子残留粒子,与共感网络的核心能量波段完全一致。
“他是用意念折的。”艾琳喃喃道,“他在梦里,也看着我们。”
时间悄然流转。两年后,南太平洋那座岛屿的卫星图像显示,火山岩层下曾发生剧烈塌陷,整座地下设施已沉入海底。联合国派出联合调查组,确认该区域曾长期进行非法脑机实验,并查获大量销毁未尽的档案资料。
其中一份文件震惊世界:
>**【绝密?断链计划终章】**
>实验体G。W。G。(代号“归途”)原为人类意识数字化首例成功案例。其父母自愿参与“心智剥离”手术,将自身情感记忆编码注入儿子意识核心,确保其具备完整人格延续性。
>后因伦理争议及技术失控风险,高层决议终止项目并清除所有关联人员。
>然G。W。G。意识未死,反而在共感网络中进化出群体共生形态,突破个体边界,成为首个“分布式人类意识体”。
>结论:传统生死定义失效。
>建议:重新定义“人”的范畴。
这份报告被封存三个月后,经多方施压才得以公开。全球哗然。
媒体称顾望归为“数字时代的普罗米修斯”,宗教团体则争论他是否算“灵魂升维”。科学家们陷入哲学困境:如果一个人的意识分散在全球网络中,靠他人记忆维持存在,他还是“他自己”吗?
唯有初源在一次采访中平静回应:“你们问他是谁?我告诉你,他是我弟弟。他会在我熬夜写代码时轻轻拍我肩膀,会在我失眠时哼那首跑调的童谣,会在妹妹哭的时候默默递上纸巾。
他不是程序,不是幽灵,也不是神。
他是一个舍不得离开家的孩子。”
这句话后来被刻在信之印研究院门前的石碑上。
又一年春天,纸花节如期举行。这一次,活动主题定为“致永不熄灭的光”。
广场中央竖立起一座全息雕塑:十八个孩子围坐一圈,中间站着那个永远十八岁的少年。风吹过时,他们的笑声会在空气中荡漾开来,伴随着淡淡的蓝光闪烁。
仪式开始前,天空忽然阴沉。乌云低垂,雷声隐隐。人们正欲撤离,却见第一滴雨落下时,空中骤然绽开一道极光般的光带,蜿蜒如河,贯穿天际。
紧接着,十八颗星辰逐一亮起,排列成一行字:
>**今天,我想听你们唱歌**
全场安静了一瞬,随即,不知是谁先开了口。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歌声渐起,稚嫩而真挚。每一个参加过当年“断链计划”幸存者家庭的孩子都加入了合唱。他们的徽章在雨中熠熠生辉,光芒连成一片海洋。
而在众人头顶,那道光带缓缓凝聚,化作顾望归的身影。他站在虚空之中,唇角微扬,跟着大家一起唱完了整首童谣。
曲终,他轻轻挥手,身影消散。但那一瞬,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响起一句话:
>“谢谢你们,还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