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罢,坐稳了。”
马儿重新疾跑,水笙被带得摇摇晃晃。
他连忙伸出胳膊扶上男人窄健的腰身,顾不得再想别的。
马车三个时辰的路程,耗时不短,至少半日方可抵达塘桥镇。
途中先落一场雨,所幸车上的东西都用防水布裹严实,雨停后又经炎日暴晒,泥土草木味蒸开,散在山风里。
赶路的行人燥闷凉快,昏昏沉沉。
水笙出门早,开始还跟赵弛说话,路程过半,石泥路颠得全身酸疼,渐渐地没了精神,跟发蔫的草一样垂低脑袋,抱着伞闭眼养神。
驶经一间茶寮,赵弛靠停马车,看水笙小脸晕色,脖颈都是汗,轻轻推醒他,道:“下来喝点凉茶。”
水笙拖出闷闷的鼻音,人一轻,被对方抱着放回地面。
坐在茶寮吃茶的几个行人纷纷探着脖子看。
出门在外,被人如此紧张照顾,少年定然是男子的心肝疙瘩了。
待看清蓝衣的少年面容,“嗬”一声,自来熟地道:“小子真俊俏。”
坐在最里头吃茶的青年跟着凑热闹,一看赵弛和水笙,顿时笑了。
“赵老板,水笙!”
水笙眸光一闪,打起几分精神:“是你呀。”
挤在里头跟着看热闹的青年,正是开春时在面摊两倍价钱买干粮,与他们有过两面之缘的行商。
青年摇摇手:“过来坐。”
又朝水笙的挤眉弄眼:“上次见面,咱们互相介绍过,可还记得?”
他模样斯文,举止却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记得的,”水笙认真回想:“你叫徐子吟。”
他认识的人拢共几个,对徐子吟自然有印象。
徐子吟出两个杯子,往里添茶水。
“喝,不客气,就当请你们的,”又吆喝茶寮老板,上一盘凉糕。
赵弛颔首:“多谢徐兄。”
水笙也跟着道谢。
徐子吟摆摆手:“我在外头跑了半个月,正闷得慌呢。能在路上碰到熟人,算是缘分,咱们碰个茶杯,热闹热闹。”
赵弛看着他,沉吟一声。
徐子吟常年跑货,接触的人形色多重,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有一套。当下,似已看出赵弛所想。
“赵老板可是奇怪,为何我这个看起来像读书人的人,一直在外面跑商。”
未等赵弛开口,水笙先露疑惑。
“嗯嗯,为什么呀?”
他咬着凉糕,在赵弛的注目下,默默多饮了半碗凉茶,示意自己喝了。
徐子吟看着他二人互动,笑着回答:“世人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对咱们这等普通百姓来说,兜里没子儿才是最重要的,读再多书,吃不饱穿不暖也没用啊。”
又道:“我才学有限,与其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另谋生计。”
“徐兄所言极是。”赵驰饮下凉茶,对徐子吟所说,略有感触。
考中武举后,赵驰寡言冷淡的性子使得他与周围格格不入,也因此未在官途停留太久,而是选择回乡。
一瞬的沉默中,忽然爆发起叫喊。
正准备上茶的店家呼救:“有蛇啊——”
吃茶的人纷纷扭头,这一瞥,瞧见灶旁的树荫下,正卧着一天儿臂粗的尖头花纹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