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辰推开审讯室的门时,张伟正低头盯着自己的手。
那双手很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指节泛白,像是刚洗过十遍。
老刑警坐在角落,看见齐辰进来,眉头动了动,没说话。他知道这小子不是来走流程的,而是来掀桌子的。
齐辰把证物袋放在铁桌上,发出一声轻响。张伟眼皮跳了一下,但没抬头。
“你昨天下午三点十七分进手术室,四点零九分离场。”齐辰开口,声音不高,也不低,“期间更换两次手术服,洗手六次半——半次是因为中途接到护士站电话,你擦手到一半就停了。”
张伟的手指蜷了蜷。
“我们调了清洁记录。你用的防滑蜡,是瑞士产的‘洁盾’系列,市面上只供应三家医院。市立医院是其中之一。”
他拉开拉链,抽出三张照片,依次拍在桌上。
第一张是显微镜下的纤维图,灰白色细丝交错如蛛网。
“死者指甲缝里找到的,和你上周换下的手术服材质一致。”
第二张是地板蜡的成分分析报告,红圈标出几个化学名称。
“案发现场走廊提取的残留物,和你办公室地砖采样吻合度986。”
第三张是监控截图,模糊的人影从后门离开,左肩微倾,步伐稳定。
“你那天穿的是深灰风衣,左口袋鼓起一块——应该是随身带着备用手套吧?毕竟……你怕脏。”
张伟终于抬眼,嘴唇抿成一条线。
“你说这些,能证明什么?”
“不能证明你杀人。”齐辰点头,“但能证明你在撒谎。”
他身体前倾,手肘撑桌,目光直直钉过去。
“你说你不认识那个护士长,可她的病历是你签的字。你说你当晚不在医院,可电梯间红外感应器拍到了你的体温特征。你说你不用左手主刀,可你开腹切口的弧度,是标准的左利手发力轨迹。”
张伟喉头一滚。
“我没杀她。”
“我知道。”齐辰忽然笑了下,“你不是为了杀她才动手的,你是想完成一场‘正确的手术’。”
空气猛地一沉。
老刑警坐直了身子,手指无意识敲了下桌面。
“二十年前那场事故,真正死因是什么?”齐辰问。
“我不知道。”
“你知道。”齐辰语速不变,“yh-716号病人,术后大出血,抢救无效。但尸检报告显示,脾动脉根本没有破裂,真正致死原因是空气栓塞——有人往静脉里打了气。”
张伟瞳孔缩了一下。
“打气不用针管,用的是输液器排气阀,手法熟练,位置精准。这不是失误,是操作。”齐辰顿了顿,“而那天晚上,唯一有权限接触输液台又懂这套流程的,是你。”
“我没有!”张伟猛地拍桌,声音炸开。
齐辰不动,只是看着他左手。
那只手已经紧紧攥成拳,袖口往上滑了一截,露出半截棕色小瓶。
药瓶标签朝内,但他认得那种形状。
抗抑郁药。
老刑警也看到了,眼神一凝。
“你从三年前开始吃这个。”齐辰语气像在聊天气,“剂量逐年增加,最近一次复查,医生建议你住院治疗。你拒绝了,说‘工作不能停’。”
张伟咬牙:“关你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