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如此看,甚好。”言公彦望向大门,道,“阿莹定也跟着你罢,教她进来,我有话说。”
“是。”傅徽之慢慢退出中堂,一路踏出大门。
门外女子散了许多。怕是知道言家既然肯见傅徽之,她们便再没什么指望。
余下女子见傅徽之猝不及防开门出来,正面向她们,不少人忍不住惊呼一声。也有见了人反而羞赧地转过头去的。
傅徽之只扫了一眼,便寻到了背对着他正在欣赏面前那堵坊墙的言心莹。
他径直向言心莹走去。
傅徽之走时刻意避开了人群,但所过之处左右的女子还是如惊弓之鸟一般四散逃远了些。
走到言心莹身后,她还如不觉一般,正用纤细的手指轻抚着墙面,感叹道:“墙不错,新砌过了罢?”
傅徽之低笑一声,轻轻握住那素手,牵着人转身。
言心莹未料傅徽之会如此,毫无防备,不由惊呼一声。只是惊叫声出了一半,看见四面八方的女子都投来目光,她又忙着捂脸低头。
她向来坦荡,不知此刻为何会生出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只能拼命遮着面。
偏傅徽之还不紧不慢地走着。
四周女子私语声愈高。不远的距离言心莹走得十分煎熬。
好不容易进了门,言心莹才能长长松口气。
“做什么突然……”她又想起什么,又道,“我爹他……你……”
见言心莹如此语无伦次,傅徽之不由失笑:“言公未曾为难我。他想见你。”
言公彦未曾为难傅徽之,这让言心莹有些意外。
想起言公彦想见她的事,言心莹迟疑道:“我、我还是不去了罢。我去了又会坏事。”
傅徽之安抚道:“没事的。见了言公,先谢罪。”
中堂的门敞着,言心莹偷偷看了几眼,只能看见言公彦正坐着,却看不清他是否在看她。
回头在原地犹豫了半晌言心莹终是应:“知道了。”
傅徽之便继续牵着言心莹往中堂走。
言心莹仍有些不情愿。傅徽之牵着她往前,她却向后拖着傅徽之的手,慢吞吞地挪着步子。
可再拖也有进屋的时候。进屋后傅徽之便放了言心莹的手,对言公彦一礼,而后很知趣地退了出去,留他们父女叙话。
言心莹记着傅徽之的话,不待言公彦先开口便屈膝跪下。“阿爹,昨日是我无礼了。阿爹勿怪。”
言公彦凝视拜伏在地的女儿片刻,轻叹着摇了摇头,最后起身慢慢上前,将人扶了起来。须臾叹道:“爹并非成心与你过不去,是怕你受人欺负啊。”
“我知道。但他不会的。”
“我亦观他非那等人。”言公彦细细看着自己的女儿,“他尚须服丧三年,这三年你便留在家中罢……”
言心莹没有迟疑,缓缓摇头:“我不想再离开他了。”
“你与他尚未成婚,这三年你跟在他身边,会惹人闲话的。”
话音刚落,言心莹便抬眼看他,静静问:“爹,这些年我的闲话还少么?”
言公彦一怔,随即避了目光。“爹老了,护不住你了。”
言心莹看着言公彦头上多出的许多白发,心中一酸:“爹,你不老。”
言公彦又问:“那三年后呢?你与他会留在京中么?”
言心莹开始有些不忍说了。明明知道不会留了,但还是留了些余地。“大抵不会了。”
本以为言公彦会不满,会恼怒,但他没有。
言公彦一句话不说,背过身去慢慢往坐处走。
也是,有些事傅徽之不知道,言公彦却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