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火车的速度,是经过多次提速后的结果,二十年前,唐山到哈尔滨差不多要二十个小时。
二十个小时的火车,一直硬座,也是折磨。
“师父,咱有钱,咱坐臥铺唄,就差一百多块钱。”
“坐个屁臥铺,硬座一样到地方。”
“差不了多少钱。”
“是啊,一百多块钱,以后你工作了,一百多能让你从早坐到晚,还得干活,现在坐火车不用干活,你还坐不住了。”
这句话说的,我无力反驳,仔细想想也真是这样,农民工出去干一天活,也就挣五十块钱。
不过,坐硬座也有硬座的好处,周围都是东北人,一上车,直接开席。
我不知道为什么,车上的东北人都喜欢分享食物。
马师傅也没买吃的,周围人吃东西时,都会很认真地问我吃不吃。
这不是礼貌性的询问,而是真给。
还有人招呼马师傅一起喝酒。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明明素不相识,又能坐在一起快乐的喝酒。
马师傅喝的很开心,这老小子也要脸。
车厢有推车卖货的小哥,嘴里吆喝著啤酒饮料矿泉水,猪蹄子大碗面生米。
每次路过马师傅身边,马师傅都买点,和那些赤膊黑皮的大汉们分享。
以至於后来卖货小哥直接推车站在马师傅身边,马师傅不买,小哥都不走。
这么说吧,没坐臥铺,省了不到二百块,马师傅买啤酒白酒猪蹄子啥的,了三百多。
一过山海关,东北的气息更加浓郁。
说心里话,我热爱东北那片土地,肥沃的黑土地上滋长出豪爽的性格与豁达的生活態度。
我没经歷过东北的兴旺,我却眼睁睁看到了东北的衰败。
自下岗潮之后,东北的生活变得平淡,平淡中又带著隱隱的痛,我认识的东北农村人中,大多数人都在等待。
等到春天就好了,等过了夏天就好了,等秋收就好了,等卖了粮食就好了,等过完年就好了。
我不知道在等待著什么,其实等待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农村老人的家里把炕烧的滚热,嘴里总是说著兑付活唄,后面在想招。
等待,也许就是兑付活著,或者说,对生活的期望,期望以后会越来越好。
我听过很多东北的对话,言语中藏著淡淡的痛。
“老王没了。”
“咋没的?”
“一脚睡过去了。”
“哎呀,享福去了。”
享福这个词,此刻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东北地大物博,当肥沃的黑土地种出来的玉米八毛钱一斤的时候,还没有一瓶矿泉水卖的贵,我不知道无私的土地中还能长出什么希望。
振兴东北的口號我听了一年又一年,也信了一年又一年,东北农村的生活依旧是带著淡淡的钝痛。
但这一切都不妨碍东北人热爱那一片黑土地。
最近两年哈尔滨旅游火了,变好的不光是文旅,就业和营商环境也会越来越好,重点是后面那半句,真希望有一天不再有投资不过山海关的说法,有更多的公司选择东北,让那些在外累了、倦了的游子返回那一片黑土地,上陪父母下伴妻儿。
哈尔滨火了之后,对待游客,很少有人说黑龙江人怎么怎么样,大多都是以我们东北人开头,这是一片完整的黑土地。
我依旧相信东北会振兴,即使东北什么都没有了,那里还有豪爽的姑娘和炙热的爷们,热情的汗水浇灌著这片黑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