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教过她这些。
“我要去一趟日内瓦。”苏离终于开口。
林婉清没有反对,只问:“一个人?”
“不。”她说,“这次我们带上所有人。”
三天后,瑞士边境小镇莱蒙湖畔迎来了一场特殊的旅行团。三十一名来自中国山村的孩子,在几位老师陪同下以“文化交流”名义入境。他们的行李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台老旧钢琴音箱和一百多张手工誊写的乐谱。而真正的核心,藏在苏离随身携带的铝盒中??那是从“北极之眼”缴获设备里提取出的核心芯片,内含逆向声波模型与全球情感监控节点分布图。
小星已在暗网发布虚假情报,声称“播种者主脑即将在东京启动终极唤醒协议”,成功吸引大部分“静默守望者”力量向东转移。与此同时,伊莎贝尔??那位被认为早已死亡的法国研究员??竟奇迹般现身巴黎地下联络站,证实自己多年来伪装失忆,潜伏于欧洲神经伦理委员会内部,只为等待这一刻。她提供了通往湖底数据中心的最后一道身份验证密钥:一段只有初代研究人员才知道的双人合唱片段。
行动定在深夜。
潜水艇无声滑入湖面,沿着百年隧道驶向人工建造的水下堡垒。这里曾是冷战时期的秘密实验室,后来被改造成“清源计划”的中枢神经。厚重合金门后,恒温系统维持着二十四度,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液与金属锈蚀混合的气味。走廊两侧布满显示屏,实时播放世界各地的公共监控画面:地铁站、学校、医院、战场……每一个角落都有人在低声交谈、拥抱、哭泣或歌唱。而在右下角,闪烁着红色数字??“情感波动超标事件:今日累计1874起”。
“他们在害怕。”小星透过耳机低语,“怕人心太热。”
苏离带领队伍穿过第三道气密门,来到主控室。中央平台上悬浮着一颗水晶球体,内部流动着无数光点,宛如银河倒悬。这就是“理性平衡仪”??通过分析全球情绪频谱,自动调节媒体内容、药物投放乃至军事部署,确保社会始终处于“可控感性区间”的终极AI。
而此刻,它的运行曲线正剧烈震荡。
“准备上传反制程序。”伊莎贝尔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
“等等。”苏离忽然拦住她,“我们不用删它。”
“你说什么?”
“我们要让它听歌。”
她打开铝盒,取出父亲留下的录音笔,连接至主系统接口。尽管磁带已尽,但她早已将最后一段真实演唱数字化,并嵌入特殊脉冲序列??这不仅是一首歌,更是一种生物共振密码,能够激活所有接触过该旋律的大脑区域。
“这不是攻击。”她按下传输键,“这是邀请。”
刹那间,整个空间响起清澈童声:
>“小鸟飞呀飞,飞过春夏秋……”
水晶球内的光流骤然紊乱。原本规整的情绪坐标开始扭曲、碰撞、重组。警报声尖锐响起,备用电源自动切换,机械臂试图切断外部输入源。然而迟了。
歌声已渗入每一根数据缆线,顺着光纤奔涌向全球终端。
纽约时代广场的大屏突然中断广告,浮现出一行字:“我记起来了。”随即,一个流浪汉对着镜头开始哼唱。
首尔某家养老院里,一位阿尔茨海默症老人突然睁开眼,拉着护工的手说:“妈妈,我想回家。”
利比亚战区,两名敌对阵营的士兵同时放下枪,因为在爆炸间隙,他们都听见了广播里传来的熟悉旋律。
二十四小时后,联合国紧急召开闭门会议。
录像显示,“理性平衡仪”在持续接收七小时三十九分钟的童谣播放后,主动关闭了所有情感压制模块,并向全球发送一条简讯:
>“检测到无法解释的高维共情场。建议重新定义‘理性’边界。”
消息传出当晚,世界各地爆发自发性集会。人们不再需要组织者号召,只需一人开口,便有百人应和。有人称其为“心灵瘟疫”,有人称之为“第二次启蒙”。唯有苏离知道,这不是奇迹,而是积累。
三十年前,李素芬在听证会上说:“如果我们不能阻止他们,就让每个新生儿都带着这首歌出生。”
今天,她们做到了。
回到山村那天,春雨初歇。桃树开出了第一朵花。孩子们围着苏离问:“姐姐,以后还会有人来抓我们吗?”
她蹲下来,轻轻抚摸一个小女孩的头发:“也许会。但只要还有人愿意唱歌,他们就永远赢不了。”
“那如果我们忘了歌词呢?”男孩怯生生地问。
苏离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崭新的录音笔??外壳刻着一行小字:“给下一个听见名字的人。”
“那就把它传下去。”她说,“一代不行,就十代。一百代也不够,那就一千代。”
夜幕降临,全村点亮灯笼。林婉清再次坐到钢琴前,这一次,她完整弹完了整首曲子,包括新增的第四段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