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从屋子里走出来,拿起锅碗瓢盆当作打击乐器;老人们拄着拐杖敲击地面打节拍;孩子们爬上屋顶,对着星空放声高歌。
歌声汇聚,如洪流奔涌。
当苏离终于赶到小学操场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停下脚步。
两架直升机已被村民用绳索缠住旋翼,动弹不得。士兵们被困在中央,面对四面八方举起的火把与歌声,竟无人敢开枪。
而在人群最前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发苍苍,身形佝偻,却是挺直脊梁。
林婉清不知何时离开了地下室,独自走来了。
她手中捧着那架小小的钢琴音箱??纪念馆里唯一的扩音设备。
她将它放在雪地上,按下开关。
下一秒,全世界都听见了。
那首歌,由三百二十七个声音共同演唱,通过卫星链路实时接入全球一百二十三个“听见名字”分会,同步传送到纽约广场、巴黎地铁、东京街头、开罗集市……
每一个曾被压抑的灵魂,都在这一刻开口。
而在这宏大合唱之中,唯有林婉清的声音最为清晰。
她唱的是新增的第三段歌词??
>“小鸟飞呀飞,穿过生与死,
>带着不灭的火,照亮黑夜尽头……”
指挥官跪下了。
不是因为武力压制,而是因为泪水决堤。
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年轻却麻木的脸。他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体内苏醒。
“我……我记得……”他喃喃道,“小时候,妈妈也这样唱给我听……”
那一刻,苏离明白了母亲的话:
爱不是武器。
它是病毒。
温柔、缓慢、不可阻挡地侵入最坚硬的堡垒,在人心深处种下反抗的种子。
她走上前,没有掏枪,只是轻声问:“你还记得歌词吗?要不要一起唱?”
男人抬起头,眼中仍有挣扎,但已不再冰冷。
他张了张嘴,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然后,第二个。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士兵放下了武器。
有些人抱头痛哭,有些人茫然四顾,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这个世界。
黎明破晓时,救援直升机终于抵达。
这一次,是挂着红十字标志的医疗队。
苏离站在山坡上,看着人们将受伤的士兵抬上担架,看着孩子们围着林婉清跳舞,看着朝阳把雪地染成金色。
她掏出录音笔,贴在耳边。
里面只剩下沙沙的杂音。
那盘磁带,终于走到了尽头。
但她知道,新的录音已经开始。
在这个星球的某个角落,一定有个小女孩正趴在窗台上,听母亲哼唱一首古老的歌。
而那首歌,会一直飞,穿过冬天,飞到每个人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