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不再斑驳,还种了几棵粉梅,琉璃砖从大厅一路铺到庭院。
是下了极大本钱的。
姜翎月险些都要认不出这是自己住了十余年的院落。
出宫待嫁,礼部官员前两天已经来检查过。
姜家曾牵连进沈氏的案子里,虽然后来洗脱罪名,但对皇后安危,再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於是,姜翎月还未到,御龙卫和几个嬤嬤內侍又再度將院子里里外外检查一遍。
顺顺利利迎了她进去。
屋子早就燃了金丝炭,一进门就暖呼呼的,褪下狐裘,在主位上坐定。
一口热茶下了肚,姜翎月才有了接见姜家人的心思。
她撂下茶盏,对旁边的钱嬤嬤抬了抬下巴,“传他们进来。”
一行五人。
姜邵在前。
姜文姜武差了半个肩膀,紧隨父亲脚步,而他们身后,跟著他们的的妻子。
站定后,五人齐齐下拜,当著一眾礼官,宫人的面,一丝不苟的行了礼。
姜翎月轻轻頷首,道:“都起来吧,赐座。”
声音轻柔,却带有不容忽视的威仪。
姜邵身体一僵,谢恩起身。
坐下半边屁股,轻抬眼皮去看上首的女儿。
直接就是一呆。
姜翎月执掌內廷半生,一身气度根本不是闺阁待嫁女儿能比的。
那是久居上位才能养出来的气场。
落在姜家人眼里,那就是几月不见,判若两人。
脸还是那张脸,但是……
人再也不会是那个任由他们拿捏,欺辱,掌控的人了。
该竭力缓和她与姜家的情分,才是头等大事。
姜邵眼角含泪,哽咽道:“那日沈氏案发,臣听闻娘娘身中神仙醉,真是夙夜难安,日夜在家庙祝祷,如今见娘娘安好,真真是鬆一口气。”
姜翎月指尖微僵,刮茶沫的动作顿住。
似有动容。
姜邵心中一喜,急忙又道:“娘娘容稟,神仙醉之毒臣实在是毫不知情,一切都乃那恶妇所为,您莫要对家里生了嫌隙。”
“如今那恶妇已入天牢,即刻伏法,真叫人心头解恨。”
同在一屋檐下,做了十几年父女。
姜翎月见过他疾言厉色,也受过他冷声斥责,甚至见过他挥舞鞭子的模样。
当然,更多的是他对自己的漠然忽视。
幼年时期,父亲是不可逾越,不可忤逆的大山。
威严且恐怖。
即便之前两世,姜家都没落个好下场。
但姜翎月入宫后,就没再跟他们走动,不曾亲自奚落。
所以,此情此景,让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父亲原来也是能伏低做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