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人能停下。
因为这一次,不是人在呼唤名字,而是名字在呼唤人。
阿芽忽然开口,用壮语高声诵读《布洛陀经诗》的最后一段:
>“天裂之处,光入;
>地陷之所,声出;
>名归其主,魂复其形;
>言者不死,语即永生!”
话音落下,启音井轰然巨响。
井底深处,那扇刻着“藏名堂”的石门再次开启,一道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直射北斗七星中的“笔星”。星光应和,洒下无数光点,落在每个人的肩头,像是一枚枚无形的勋章。
静音司的五人,在光芒照耀下,一个接一个跪倒在地。
不是屈服,而是崩溃??他们的记忆闸门被强行打开,被迫重温自己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焚烧书籍时火焰映出的恐惧面孔,押送讲述者上车时那一声声凄厉的呼喊,深夜独坐办公室时耳边反复回荡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哭了。
不是伪装,而是真正的心灵崩塌。
禾苗走到为首男子面前,轻声问:“你现在听见了吗?”
男人抬起头,满脸泪水,嘴唇颤抖:“我……我记得……我记得每一个被我删掉的名字……”
“那就记住。”她说,“从今往后,你也得替他们说话。”
三天后,静音司撤销查封令。
一个月后,国家档案馆公开了一批尘封七十余年的文献,其中包括三百多位民间讲述者的口供记录、八十部被禁方言词典的副本,以及一份长达两千页的《全国濒危语言调查报告》。
又过半年,教育部宣布:将“口头传统与非物质语言遗产”纳入中小学必修课程。第一课,便是林朔的故事。
而启音井旁,那面刻满名字的石墙,已被拓印成碑林,向全国复制推广。每一座城市都建起了自己的“还名墙”,每逢冬至,万人齐诵,声震山河。
禾苗九十岁那年冬天,最后一次走到井边。
她已经走不动了,由阿芽背着前来。雪又下了,轻轻覆盖在蓝莲花上,却压不灭它们内心的光。
她伸手摸了摸“林朔”的名字,笑着说:“你说得对啊,最怕的,是安静。”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
风掠过井口,吹动檐下风铃。
叮铃,叮铃。
而在那清脆的声响之间,仿佛有无数声音轻轻应和:
>“我们记得。”
>“我们还在。”
>“我们会一直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