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夜间能否平卧?下肢是否浮肿?”
老太太虚弱点头。
苏青禾心里有了判断——右心衰,肺源性心脏病,可能合并肺部感染。
犀角、羚羊角价格昂贵,却不对症。
她抬眼,目光沉静:“换方子。用葶苈大枣泻肺汤合真武汤,先泻水,后温阳。另取硝石、矾石各一钱,研末,睡前冲服,化痰止血。”
老大夫山羊胡一翘:“荒唐!硝石峻下,老夫人怎受得住?”
苏青禾声音不高,却自带手术室里的冷冽:“照我说的抓三剂,明晨若咳血不止,我担全责。”
她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外科医生惯有的笃定——
“死马当活马医,总好过眼睁睁看祖母憋死。”
满屋寂静。
老太太忽然笑了,拍板:“就听青禾的。”
(五)
夜沉。
煎药的小铜炉在廊下咕嘟咕嘟,药香弥漫。
苏青禾坐在床沿,拿一方帕子,替老太太擦汗。
她脑子里飞快转:
——没有抗生素,没有利尿剂,只能中医辨证。
——但硝石含硝酸钾,有微弱利尿、扩张血管作用;矾石能收敛止血。
——剂量必须再减,老人电解质紊乱就完了。
她低声吩咐丫鬟:“取蜂蜜、淡盐水,每服一次药,喂半盏,防脱水。”
丫鬟怯怯应声。
药煎好,黑得像墨。
老太太一饮而尽,苦得眉心打结,却笑着调侃:“我孙女开的药,比蜜甜。”
苏青禾眼眶一热。
子时更鼓响过,老太太呼吸渐渐平稳,竟真的没再咳血。
满屋仆役看她的眼神,从质疑到敬畏,再到隐隐的……依赖。
苏青禾却不敢松气。
她借故支开众人,独自走到院中。
月色清寒,照在青砖地上,像铺了一层碎银。
她抬手,看自己的掌纹——
原本外科医生修长的指节,变得纤细,指腹有常年刺绣留下的薄茧。
“穿越”这个单词,在医学文献里属于“伪科学”,如今却血淋淋砸在她头上。
更荒唐的是,她脑子里竟多出一本书——
《大曜国史·卷九十七》:
“……苏氏青禾,年十七,未嫁而卒,谥‘静安’。”
——“未嫁而卒”西个字,像手术刀,冰凉地贴在她颈动脉。